向来行事小心谨慎的欧阳帆,如今置身于这个既陌生却又似乎带着些许熟悉感的全新世界里,始终都保持着一种将自身安全放在首位的警惕心态,仔细审视着周遭发生的每一件事。
“醒了就好啊!婉清,还有小可,这些天可把你们给累坏啦!
来来来,跟阿姨一起到酒店里去,好好地休息休息吧。
今晚呢,就由叔叔我来照看小帆就行了!”
朱卫华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倦与困意。
朱婉清一步三回头,眼神始终离不开病床上刚刚苏醒过来的欧阳帆。
她那娇柔的小手紧紧揪着衣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最终还是被母亲张红梅轻轻拉着走出了病房。
自欧阳帆醒来以后,朱婉清仿佛变成了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连一句简单的问候都不敢对他讲出口。
她像个的局外人一般,默默地躲在张红梅的身后,时不时探出脑袋,用那双充满的希翼的大眼睛,偷偷瞄向欧阳帆。
而这一切细微的举动,又怎能逃得过在场另外三人的法眼呢?
只不过大家心照不宣,谁也没有点破而已。
如今看到欧阳帆终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众人一直悬着的心总算可以稍稍放下一些了。
等到朱婉清、张红梅以及小可三人离开之后,朱卫华先是动手将那张略显凌乱的陪护床仔细整理了一番,然后才缓缓走到病床边坐下。
他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年轻人,心中五味杂陈,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说起。
沉默良久,朱卫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地开口问道:“小帆呐,你……你恨我们吗?”
欧阳帆静静地躺在洁白如雪的病床上,目光复杂地凝视着眼前这个面容刚毅的中年人。
此人约摸四十多岁光景,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但却更增添了一份沉稳与威严。在原主那模糊而又深刻的记忆里,朱卫华正值年富力强之龄,且身担一县公安局长要职。
以欧阳帆如今的眼光来看,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朱卫华未来至少能够跻身厅级干部之列。
欧阳帆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缓缓开口道:
“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去恨你们。
曾经年少的我,对你和阿姨还有小婉满心怨恨,固执地认为就是因为你们,我的父母才会英勇牺牲。
后来随着时光流逝,当我逐渐长大成人之后,我开始慢慢理解他们当初的抉择。
如果换作是我身处那样的情境之中,或许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吧。”
话音刚落,朱卫华那原本紧绷的心弦瞬间松弛下来,仿佛心头一块沉重的大石终于落地。
他面带欣慰之色,连连点头说道:
“孩子,谢谢你能如此通情达理。这番话足以证明你已经真正成长起来了。
此次还要多谢你救了婉清一命啊。”说到这里,朱卫华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感激之情。
紧接着,朱卫华陷入了对往昔岁月的回忆当中,他感慨万千地继续讲述道:
“其实啊,我和你父亲当年是一同参军入伍的战友。
我们被分配到同一个连队里服役,并肩作战、同甘共苦。
后来,经过一番努力拼搏,你父亲当上了连长,而我则担任副连长一职。
那时的日子虽然艰苦,但充满了激情与热血。每次执行危险任务时,你父亲总是毫不犹豫地争抢着冲在我的身前,还总念叨着他年长于我,理应保护好我……
再后来啊,我们肩并肩一同踏上了归家之路。
那时,他身为大队长,而我则担任副大队长一职,我俩之间的情谊始终深厚如初。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不知不觉间,你们两个小家伙呱呱坠地。
当时,我们满怀欣喜地看着你们,甚至还半开玩笑地为你们定下了娃娃亲。
那一次,我们接到上级的命令,配合抓捕一伙穷凶极恶的毒贩,他们是从南疆逃窜而来。
面对如此危机,作为警察的我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那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抓捕行动,就在那一刻,我是第一次冲到了你父亲的身前。
其实,我并非像你认为的想要抢功,只是单纯地希望能代替你父亲去抵挡一次子弹。
可谁曾想到,最终……最终还是你父亲替我挡下了子弹。”
说到此处,朱卫华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起来,伴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他那双原本坚毅的虎目中泛起了点点泪光,通红一片,到最后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唉!过去的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吧!毕竟,人终归是要朝着前方迈进的不是?
或许,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命运早已安排好的罢了。”
欧阳帆默默地回忆着原主的那些过往记忆,口中虽是在宽慰朱卫华,但又何尝不是在对着原主以及如今的自己诉说这番话语呢?
“谢谢你!小帆!”朱卫华满含感激地凝视着欧阳帆,眼眶微红,嘴唇微微颤动着,声音略带沙哑且怯懦地道:
“小帆,你……你还能像从前那般唤我一声么?”说罢,他那饱含期盼的目光便直直地落在欧阳帆身上,似乎想要透过对方的眼睛看到内心深处的答案。
欧阳帆静静地站在原地,喉咙上下滑动,眼眸中流露出复杂难辨的神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四周一片静谧,唯有两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也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终于,欧阳帆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叔!”
就在这声呼唤脱口而出的瞬间,朱卫华脸上的神情先是一愣,随后迅速被喜悦所填满。
只见他激动得双手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连连点头应道:“好!好!好啊!”
那一声声“好”字,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欣慰与满足。
而此时的欧阳帆,则像是完成了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一般,整个人如释重负。
自那句“叔”从口中喊出之后,他感觉自己仿佛真正成为了这方世界的欧阳帆,顿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
“小帆啊!你还怪婉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