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一枚手里剑从远处飞来,斜斜地刺入青衣男人身前的树上,尾端缠绕的钢丝在树的阴影下亮起一道微弱的寒光。
青衣男人紧急刹住脚步,瞳孔颤抖地凝视着悬在自己胸前两寸的钢丝,冷汗从他的额头缓缓滴落。
“老大,老大,救我啊!”
两声高呼由远及近,青衣男人自知跑不过敌人,只能转过身朝着声音方向望去——他听出来了,这是来自他两个手下的求救。
钢丝连接的尽头,黑衣黑发的少年幽灵般站在那边的树梢尖尖,脚下踩着的树枝上吊着两个用钢丝绑着的狼狈男人。
灿星垂目看着那个面露惊恐的男人,冷冷地开口:“把潮汐之珠还给我。”
“不、不给!”
男人色厉内荏地瞪着灿星,将铁盒往怀里塞了塞,掏出苦无护在胸前。
这样一副无赖的模样让少年脸色更加阴沉,他毫不犹豫抬手结印:“风遁,气流乱舞!”
之所以没有施展威力更大的风切之术,是因为灿星怕对方接不下这个忍术,会连带着装有潮汐之珠的盒子一同被破坏。
铺天盖地的狂风一股脑地吹向青衣男人,男人一时之间被吹得东倒西歪,脚下一滑,就从树枝上摔落在地。
“哎哟!”
屁股着地的他发出一声痛呼。
…很难想象居然是这样一群实力孱弱的家伙设计从灿星手里偷走了东西。
灿星施施然从树上跃下,几步走到男人面前,伸手就朝着对方衣襟里露出的铁盒一角抓去。
青衣男人四肢并用后退了几步,大吼:“不会让你拿走的!”他胡乱地朝着少年丢去一堆花里胡哨的暗器,然后双手交叉在面前:“水遁,水乱波!”
他张嘴,从口中吐出一条细长的水流冲向灿星。
这一击看起来还算有点样子,不过僵硬且毫无变化的攻击态势却依然被少年轻而易举地避开了,接连不断的纠缠让灿星彻底失去了耐心,他拧着眉头,迎着男人瞪大的双眼直接一苦无划向对方的脖颈。
然而此时,变故突生!
灿星脚下坚实的土地骤然化作一片正在不断起伏的泥土,这种熟悉的感觉少年还有印象,正是名为土波的土遁之术!
是谁?
灿星的前冲之势被脚下的趔趄所打断,与此同时,两道水流从前后两处汇集在一起,青衣男人的声音和着另一个声音一同响起:“水遁,水牢之术!”
水流纠缠着泥土,卷成四条泥泞的水柱将少年关在了里面。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灿星这才回过头,看到身后明明被他绑住的那两个人竟然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而就是他们和青衣男人利用土遁和水遁打上了配合,将措手不及的自己所困住。
或许是少年疑惑的眼神太过明显,又或许是青衣男人此刻炫耀的心实在按捺不住,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绕着那泥水混合的牢笼转了一圈,装模作样地轻啧了一下,笑了起来:“想不到吧?小子,你还嫩了点,能打有什么用?我们战斗靠的可是脑子!”
他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哼哼两声:“是不是很好奇他们是怎么下来的?”
灿星默然不语。
不过他的沉默并没有让青衣男人的分享欲减少,他昂起头朝着两个手下招了招手,手下二号怕灿星跑出来,保持着结印的动作维系着水牢,手下一号跑了过来,清了清嗓子,用咏叹一般的口吻吹捧起来:“老大实在是英明!先假意逃跑诱使对方带着人质追上,随后趁着敌人以为胜券在握放松警惕时,甩出暗器切断了绑住我们的钢丝,最终完美配合一举擒获!”
少年这才恍然,原来是刚才青衣男人丢出的那些暗器不是胡乱丢出的——不,应该说胡乱丢出的那些暗器是为掩饰他真正的目标——为了割断那些钢丝。
“是我轻敌了。”少年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误。
青衣男人大度地摆摆手,开朗地说道:“这次就算了,我原谅你了。”他朝着少年走去,伸出手似乎是要与对方达成和解一般。
灿星站在那看起来牢不可破的水牢中,饶有兴致地侧头望着他的动作。
一枚手里剑直直地从男人手中飞出,扎进少年的胸口,青衣男人大笑起来:“笨——蛋——,我拿走了你的东西,你来追杀我还被我逮住,我怎么可能还会放你走?那岂不是等你回来报复我吗?下辈子再好好反省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正笑得猖狂,却意外地听见一声异响,就见到面前被自己击中的少年身形如同泡沫爆炸一般破碎开消失在原地,手里剑孤零零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如同一把重锤敲击着他的胸膛。
“是分身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了声,惊恐伴随着发觉被戏耍之后的恼怒,男人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纷呈。
一支苦无从他侧边的树后飞出,直直扎在了他的胸口,巧合的是,苦无所扎的位置与他先前掷向灿星的那枚手里剑位置一般无二。
青衣男人面色凝固了,他的眼中还带着愕然不解和迷茫,嘶吼的余声还在林中回响,但却已经一头栽倒在地。
名为幸男的手下二号还在为这一波三折的现状而感到懵懂,近在咫尺地目睹了全程的手下一号已然当机立断地选择拔腿就跑。
可是,另一支角度刁钻的苦无骤然飞来刺进了他的大腿,尾端缠绕着钢丝的手里剑紧随其后追捕而来,绕着手下一号的腰身旋转了数圈,眨眼就将他捆成了一条在地上蛹动的蠕虫。
灿星从藏身处现出身形,扯了扯手中的钢丝,将手下一号拽至脚下,双眼冰冷地看着浑身颤抖的手下二号,微微抬了抬下巴问道:“还逃吗?”
幸男战战兢兢地放下维持着水牢术的双手,毫无斗志地站在原地,有气无力的声音里带着浓郁的绝望:“不逃了…”
逃?逃有什么用?没看见逃了一路的老大已经躺那了吗!
更何况,他可是亲眼见着这个少年和龙泽战斗的,那个半道加入的傻子可比自己这三人的半吊子要强多了!自加入以来靠着一手冰遁帮着老大摆平了不少麻烦…
可是遇到对面这个家伙,却在一回合内就被制服了!
这个少年看起来还不到十岁吧??
原来那些大忍村里的忍者都这么可怕的吗?
现在好了,自己一行四人,老大生死不明,老二被捕,老四重伤,只留下最弱的自己,这还跑啥!
灿星哼了一声,走到地上的青衣男人身旁,扯开对方的衣襟把黑色铁盒拿了出来:“你们费尽功夫盗走潮汐之珠不是为了配合那些村子种植吧?”
就凭短暂交手的这阵子,他就不相信青衣男人是个会信守承诺的人。
男人胸口洇出的鲜血将铁盒的一角沾的有点黏糊糊的,少年扯过对方的衣服,仔仔细细地将盒子擦干净。
这全程中,男人就大睁着那双眼睛空洞地望着天空,没有任何反应——他已经咽气。
灿星朝他扔出的那支苦无毫无任何力量上的保留,对于青衣男人这样阴险狡诈又狠毒虚伪的类型,他从不会施予任何没必要的怜悯和留手。
幸男老老实实地垂首回道:“老大的计划是拿到了这个,呃,潮汐之珠,就离开茶之国,可是盒子上的封印术太高深了,我们解不开,才一直拖延着没走成。”
灿星提了提嘴角,毕竟这可是这方面的专家——漩涡一族专门设下的封印术,能被随意解开才不对劲。
他没再理会边上站着的幸男,抬手飞快地解除了盒子上的封印术,确认了里面的潮汐之珠还是完好的状态,这才算放下了心。
这两个还活着的流浪忍者就带回去交给那群家伙吧,看看他们宁愿欺骗自己也要相信的这群人的真正面目。
哦对了,神社那边还绑着一个。
等到灿星带着扛着手下一号的幸男回到神社那边时,却见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金次郎局促地站在被绑在树上的龙泽边上,满脸焦急地望着树林深处。
灿星等人的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急忙扭头望过来,在看到少年及其身旁的幸男时表情一僵,愣在了原地:“你、你们…”
灿星平淡地与他对视,语气自然:“东西我拿回来了,这群人的首领已经伏诛,剩下的三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情况其实一目了然,但是少年口中说出的话语仍然使得金次郎震惊失声,他在离开后左思右想仍然无法摆脱内心的罪恶感,于是又跑回了神社原处想要阻拦少年的行动。
他知道对面有着四个成年人,在他心中,灿星这样一个孩子肯定不会是对方的对手的。
金次郎已经做好了计划,他决心和这群流浪忍者说清楚,希望能够出一笔钱让对方将属于少年的宝物还回来,然后大家坐下来和平地解决这件事情。
天真到可笑的他还以为这群流浪忍者是真心想要与他们合作的。
幸男在灿星的授意下再次讲述了他们的计划,直到这时,金次郎才终于从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美梦中惊醒过来。
因为灿星是大名亲自从别国委托而来协助的忍者,而他所带来的宝物被本国国民联合流浪忍者窃走,轻则引起大名的怒火,重则直接影响茶之国对外的信誉,所以以金次郎的身份自然也无权再对这件事情做主,结果还是需要联系刚刚才回到都城的川上,劳烦他再回来亲自主持这场审判。
可怜的川上还没歇歇就再度出发,紧赶慢赶地终于在第二天日落前回到了灿星的小屋。
审判也在此进行。
由于首恶已经死亡,川上则命令剩下的三个从犯留在茶之国协助劳作,等灿星离开后继续无偿为茶之国工作五年才可自由离开。
技不如人只能认栽,幸男弱弱地看了一眼灿星,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小心翼翼地张口了:“无偿工作…管饭吗?”
川上无语,他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幸男,用力地指了指一边同样无精打采站立着的那五个村长:“金次郎!石国!还有你们三个,这三个家伙的伙食和住宿就由你们村子共同负担!”
金次郎咽了口唾沫,看着幸男高大肥硕的身形,自知理亏,和身边几个共犯村长对视了一眼,各自怏怏地应了:“是…”
这场闹剧终于结束,疲惫的川上望向全程面无表情的灿星,有些心虚地问道:“忍者大人,那后面还有一个月的工作,您看…”
灿星点点头:“没问题。”有潮汐之珠在,这份工作他已经进行得很是熟练了。
川上松了口气,感激地冲着少年点了点头,然后又忍不住瞪了几眼金次郎等人。
总之,有了流浪忍者三人的从旁协助,接下来一个月灿星的工作就完成的格外轻松,似乎是少年毫不犹豫地杀死青衣男人的行为让他们产生了阴影,手下一号和幸男总是会主动要求包揽工作,谄媚地笑着让少年在边上歇歇。
而龙泽是个一根筋的家伙,依然在为了老大的死耿耿于怀,即使有着两个同伴的从旁劝慰也常常用幽怨的目光看向灿星。
索性灿星完全不在意这些,他心中只装着一个近在咫尺的期待——春天已经过去,他也是时候该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