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智能眼镜里,陆氏集团的股价曲线正被无形之手狠狠摁向深渊。
> 苏晚晴指尖划过虚拟屏上代表胜利的猩红箭头,嘴角却尝到铁锈般的苦涩。
> 赌场轮盘转动的嗡鸣与股市数据流的尖啸在耳中重叠,当机械蝴蝶从轮盘中心振翅飞出,她看清了刻在零位格上那行小字——
> 林薇薇 生辰快乐。
> 烧成灰烬的情书在铜盆里蜷曲如垂死的蝶。
---
夜色如墨,浸透云城最奢华的“蓝玫瑰”顶层套房。苏晚晴立在落地窗前,智能眼镜的镜片边缘流淌着幽蓝的数据光晕。镜片投射出的全息影像悬浮在她面前——那是陆氏集团的股票实时走势图。一条触目惊心的断崖式下跌曲线,像被巨斧劈开,正带着凄厉的呼啸,义无反顾地扎向深渊底部。
“收盘了。”顾景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沉静如水。他修长的手指在悬浮的虚拟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指令,发出清脆的确认音。“首战告捷。账面浮盈,足够买下半个东区。”
猩红的盈利数字在苏晚晴镜片上疯狂跳动,带着一种冰冷的、嗜血的亢奋。她指尖划过那串不断膨胀的天文数字,虚拟触感却传递来金属的寒意。胜利本该如蜜糖,此刻却只在她舌尖凝成一股浓重的铁锈腥气。窗玻璃映出她自己的倒影,眉眼依旧精致,眼底却沉淀着化不开的霜雪。复仇的齿轮碾过第一道血肉,留下的并非快意,只有更深的空茫。她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那冰冷的胜利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陆子轩那边呢?”她问,声音有些干涩。
顾景淮调出另一组监控画面。画面里,陆氏集团总部顶楼,灯火通明如同白昼。陆子轩正焦躁地在巨大的办公桌后踱步,昂贵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踩在厚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对着电话咆哮,脖颈上青筋暴起,昔日风流倜傥的面孔此刻扭曲得如同恶鬼。几个西装革履、面色惨白如纸的高管垂手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狗急跳墙。”周慕白懒洋洋的声音从角落的沙发传来,他正漫不经心地擦拭着一柄造型奇特的微型切割器,寒光在他指间跳跃。“刚收到内线消息,他名下的‘蓝玫瑰会所’,产权文件已经连夜送进了‘金鼎’典当行的保险库。抵押贷款,救市。”他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饮鸩止渴。这窟窿,十个蓝玫瑰也填不满。”
“蓝玫瑰……”苏晚晴低声重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窗上冰冷的倒影。那个地方,纸醉金迷的销金窟,也曾是她前世沉沦的起点。无数个被酒精和谄媚包裹的夜晚,陆子轩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在那些衣香鬓影中穿梭,像巡视自己王国的君主。而那时的她,不过是王座旁一件漂亮的装饰品。“去看看。”她转过身,眼底的空茫被一种淬了冰的锐利取代,“看看他最后的老巢,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蛆虫。”
---
蓝玫瑰会所深处,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浮华。空气里弥漫着金钱、欲望和陈年威士忌混合成的粘稠气味,令人窒息。厚重的天鹅绒帷幕隔绝了所有窥探的可能。周慕白像一只灵巧的夜猫,无声地滑过铺着波斯地毯的回廊,指尖在墙壁繁复的洛可可雕花上快速而精准地移动、按压。顾景淮紧随其后,手腕上那块看似低调的机械表盘无声弹开,露出下方精密的微型探测阵列,幽蓝的扫描光束在墙面上流淌,勾勒出肉眼无法识别的结构。
“找到了。”周慕白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猎人发现猎物踪迹的兴奋。他的手指停在墙壁上一朵异常厚重的鎏金玫瑰浮雕中心花蕊处,用力一旋!伴随着一阵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机械咬合声,旁边一整面装饰着巨幅油画《酒神狂欢》的墙壁,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暗入口。一股混杂着尘埃、劣质烟草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金属锈蚀味的冷风扑面而来。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金碧辉煌。一条狭窄、陡峭的螺旋石阶向下延伸,深入不见底的黑暗。墙壁粗糙冰冷,渗着水珠。只有每隔十几米才有一盏昏黄如豆的壁灯,在湿滑的石阶上投下摇曳不定、鬼魅般的影子。脚步声在密闭的空间里激起空洞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未知的陷阱边缘。
石阶尽头,豁然开朗。
巨大的空间被刻意营造出低劣的奢华感。水晶吊灯的光芒浑浊地泼洒在猩红色的地毯上,地毯中央,一座巨大的金色轮盘赌台如同祭坛般矗立。轮盘边缘镶嵌着廉价的彩色玻璃,在灯光下折射出俗艳的光。此刻轮盘并未转动,安静得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赌台周围散落着几张牌桌,空气里残留着雪茄的浓烈气味和一种汗液蒸腾后的酸腐。更深处,隐约可见一排排闪烁着各色灯光的老虎机,像黑暗中无数只窥伺的眼睛。几个穿着暴露兔女郎装、神情麻木的服务生正在擦拭桌面,角落里,两个穿着黑西装、眼神锐利如鹰的保镖正低声交谈,手始终按在腰间鼓囊囊的位置。
“真是……恶俗的品味。”周慕白低声评价,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全场,评估着守卫的位置和可能的火力点。
顾景淮的腕表探测器发出极其细微的嗡鸣,表盘上幽蓝的光点快速闪烁,指向轮盘赌台下方。“异常数据流。很强的电磁屏蔽,但……有缝隙。”他快步走向轮盘,蹲下身,手指在轮盘底座冰冷的金属外壳上摸索。指尖触到一个微不可察的凹陷,他轻轻一按。咔哒一声轻响,一小块伪装成装饰花纹的面板弹开,露出一个极其隐蔽的接口。顾景淮迅速从腕表侧面抽出一根细如发丝的数据线,精准地插入接口。
“接入中……绕过三重动态密钥……”他低声自语,镜片上瞬间瀑布般刷过无数行飞速滚动的代码字符,幽蓝的光映亮他专注而冷峻的侧脸。时间仿佛凝固,只有代码流在无声奔涌。几秒钟后,他眼底掠过一丝锐芒,“找到了!核心洗钱通道……路径伪装成海外艺术品拍卖交易……流向……瑞士‘阿尔卑斯雪绒花’账户群!”他猛地抬头看向苏晚晴,声音带着一丝发现猎物的紧绷,“资金池规模……惊人!这至少是陆氏三分之一的‘黑血’!”
就在这时!
苏晚晴智能眼镜的视野陡然剧变!原本稳定下行的陆氏股价K线图,毫无征兆地,被无数条疯狂涌入的、带着浓重恶意标记的深紫色资金流瞬间撕裂!这些紫色“毒蛇”凶狠地噬咬着代表做空方的红色箭头,强行将断崖般的下跌线向上拉升!镜片瞬间被刺目的警报红光覆盖,尖锐的蜂鸣几乎要刺穿她的耳膜!
“境外狙击!来源不明!规模……是天文数字!”顾景淮的腕表也同时发出高频震动警报,他盯着腕表投射出的微型全息屏,上面代表攻击源的紫色光点正从全球十几个金融避风港同时爆开,汇聚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狠狠撞向他们精心构筑的做空堤坝!他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成残影,试图建立防御,“对方算法……极其诡异!反套利逻辑……像有生命一样在进化!我们的防火墙被针对性撕裂!”
“是陷阱!”苏晚晴瞬间明白了陆子轩抵押蓝玫瑰的真正用意!这不仅是饮鸩止渴,更是一个散发着血腥味的诱饵!他抵押的不是会所,而是这个地下赌场本身,以及它背后庞大而隐秘的洗钱网络!他要用这肮脏的“黑金”作为鱼饵,引诱更大的鲨鱼入场,反过来撕咬他们!冰冷的战栗感顺着脊椎爬升。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时,赌场深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原本懒散的保镖瞬间像被通了电,眼神变得凶戾,手齐齐探向怀中!远处控制室的门被猛地撞开,几个持枪的身影冲了出来!
“暴露了!撤!”周慕白反应快如闪电,低吼一声,身体已如猎豹般弹射而出,目标直指螺旋楼梯口。他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造型流畅、闪烁着暗哑金属光泽的微型冲锋枪,枪口稳稳指向涌来的追兵方向,形成威慑。
顾景淮猛地拔掉数据线,那块弹开的面板瞬间自动复位。他一把抓住苏晚晴的手腕,带着她向楼梯口急退。“数据流被反向追踪了!他们锁定了我们的物理位置!快走!”
混乱爆发!
枪声撕裂了地下空间的死寂!子弹打在金属轮盘和石柱上,迸射出刺目的火星!赌客和兔女郎们发出惊恐的尖叫,抱头鼠窜,撞翻了牌桌和酒瓶,碎裂声、哭喊声、呵斥声响成一片。水晶吊灯被流弹击中,疯狂摇摆,投下动荡破碎的光影。猩红的地毯上,暗色的酒液迅速蔓延开来,如同淌血。
三人且战且退,利用赌桌和巨大的轮盘作为掩体。周慕白的枪法精准而致命,每一次点射都压制着追兵的前冲势头,枪声在密闭空间里震耳欲聋。顾景淮的腕表再次弹出,射出一道刺目的强光干扰束,同时释放出高频声波,让几个冲在最前面的保镖痛苦地捂住了耳朵。苏晚晴紧跟在顾景淮身侧,智能眼镜在混乱中依旧捕捉着环境信息,快速规划着最优撤退路径。肾上腺素在血管里奔涌,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
就在他们即将退入螺旋楼梯的狭窄入口时,异变再生!
也许是流弹,也许是混乱中的碰撞,一枚跳弹“叮”的一声,狠狠击中了巨大轮盘赌台中心那根金色的指针!
嗡——!!!
轮盘被这意外的撞击猛地触发,沉重无比的金色圆盘开始缓缓转动,发出巨大而沉闷的机械轰鸣,仿佛沉睡的远古巨兽被惊醒!齿轮咬合、轴承摩擦的声音在枪声和尖叫的间隙里显得格外刺耳和诡异。轮盘上那些廉价的彩色玻璃数字格在浑浊的灯光下飞速掠过,形成一片迷离的光带。
就在轮盘转动到某个特定角度时,轮盘中心那个原本镶嵌着会所蓝玫瑰标志的金属盖板,“咔哒”一声,突然向上弹开!
一只金属锻造、工艺极其精巧的机械蝴蝶,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缓缓地从中心升起!它的双翼薄如蝉翼,覆盖着细腻的鳞状纹路,在昏暗混乱的光线下,折射出幽冷而神秘的金属光泽。蝴蝶的头部,两颗微小的、如同红宝石般的传感器,正幽幽地闪烁着红光。
苏晚晴在激烈的撤退中,目光无意间扫过那正在升起的机械蝴蝶,视线被牢牢钉住。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狠狠一撞!
就在那机械蝴蝶振翅欲飞的下方,支撑着它的轮盘零位格上,一行极其微小、却刻得异常清晰的英文字母和数字,在幽光中狰狞地显现出来:
Vivi Lin 0421
林薇薇的英文名,和她的生日——4月21日。
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苏晚晴的血液!前世林薇薇那张总是带着柔弱无辜笑容的脸,与眼前这冰冷刻痕、这象征着陆氏最深污秽的轮盘、这突然出现的诡异机械造物……所有线索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她的脑海!陆子轩……林薇薇……这个赌场……这绝非巧合!这轮盘是钥匙?是祭坛?还是……一个巨大的、尚未揭开的阴谋核心?
“走!”顾景淮猛地将她拉上楼梯,力道之大让她几乎踉跄。螺旋楼梯狭窄陡峭,身后的枪声和追兵的吼叫被扭曲放大,如同地狱的回响。冰冷的石壁摩擦着他们的手臂。
---
顶层套房的私人露台,夜风凛冽,吹散了身上沾染的地下室的浊气与血腥味。远处,陆氏集团大厦依旧灯火通明,像一个不肯倒下的巨人,在夜色中徒劳挣扎。城市璀璨的霓虹在脚下铺展开,冰冷而遥远。
露台中央,一只黄铜火盆静静地燃烧着,跳跃的金红色火焰贪婪地舔舐着空气。苏晚晴站在火盆前,手里捏着一页边缘已经磨损发黄的纸张。那是很久很久以前,陆子轩在一场盛大的、只为她举办的生日宴后,带着微醺的醉意,用他引以为傲的花体字写下的情书。字里行间是滚烫的誓言和无尽的赞美,最刺眼的是那句用金粉勾勒的句子:
“我的蔷薇永不凋零。”
火光映在她脸上,一半是跳动的暖金,一半是沉沉的阴影,将她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切割得支离破碎。爱恋?早已灰飞烟灭。恨意?深入骨髓。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分辨的、对那个天真愚蠢的过去的最后祭奠。
她松开手指。
纸张轻盈地落入火焰之中。炽热的火舌瞬间拥抱了它,边缘迅速卷曲、焦黑,那些曾经滚烫的文字在高温下扭曲、变形、最终化为灰烬。金粉勾勒的“永不凋零”在火焰中徒劳地闪烁了一下,随即被彻底吞噬。一股纸张燃烧特有的、带着焦糊味的青烟袅袅升起,很快被夜风吹散。
火焰倒映在她漆黑的瞳孔深处,跳跃着,燃烧着,最终归于一片冰冷的、深不见底的沉寂。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这页纸的焚毁,在她心底彻底化为了飞灰。只剩下复仇的余烬,在死寂中散发着余温。
顾景淮和周慕白站在露台的阴影里,沉默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人说话。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一点幽光,毫无征兆地,闯入了苏晚晴被火光占据的视野边缘。
她猛地抬头。
夜空中,一只金属翅膀的蝴蝶,正无声地滑翔而来!正是地下赌场轮盘中升起的那只!它精巧的翅膀在城市的霓虹和露台的火光映照下,流转着冰冷而诡异的光泽。那颗红宝石般的传感器头部,如同恶魔之眼,牢牢地锁定了她所在的方向!
机械蝴蝶在露台上方轻盈地盘旋了半圈,似乎在确认目标。然后,它猛地调转方向,双翼急速振动,化作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幽暗流光,朝着远处那座依旧灯火通明、象征着陆氏最后堡垒的集团大厦,疾射而去!很快便融入了那片璀璨而危机四伏的灯海之中,消失不见。
只留下露台上三人凝重的身影,和火盆里最后一点挣扎跳跃、即将熄灭的余烬。
夜风更冷了,带着山雨欲来的湿重气息,卷过空旷的露台,发出呜咽般的低鸣。苏晚晴望着机械蝴蝶消失的方向,陆氏大厦的轮廓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地下赌场的污秽、轮盘上的刻字、那诡异的机械造物、以及陆子轩背后若隐若现的庞大阴影……千头万绪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而上。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智能眼镜冰凉的镜腿。镜片深处,倒映着脚下这座不夜之城,万家灯火织成一片虚假的安宁之网。而网下,无形的硝烟已然弥漫,资本的利爪与黑暗的触手正在阴影里无声绞杀。那只飞向陆氏大厦的机械蝴蝶,像一枚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下,是更深的、令人窒息的漩涡。
“永不凋零?”她对着虚空,对着那早已化为灰烬的谎言,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冷笑,被风吹散。火焰彻底熄灭,铜盆里只剩下一捧死寂的、灰白的余烬。复仇的棋局才刚刚撕开猩红一角,而对手的獠牙,远比想象中更加阴毒致命。
风卷起盆中一点灰烬,打着旋,飞向深不见底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