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家上下素来瞧不起奚月奴,都没防备她竟敢对金氏动手。连着荣妈妈在内的几个仆妇,一时间都骇得变了脸色。
金氏更是怒火攻心。
贱婢敢尔!
难不成还真敢对她这个奚府主母,瑞王妃的亲娘如何?
金氏用力挣扎了一下。
“哗啦!”
铁链抖动了一下,勒得更紧。
金氏一张脸几乎顷刻间就憋成了紫红色,张嘴就只是“嗬嗬”的急喘,只能不停地跺脚,以示自己的急切。
几个仆妇吓傻了,没口子地只是劝:
“姨娘,你这是干什么?夫人也是为你好……嗐!你先放开夫人,有话好好说!”
奚月奴只是不理。
倒是荣妈妈本就是金氏陪嫁,从小看着奚月奴长大,对她性子有几分了解。她眼珠转了转,脸上强堆出了笑上前,“姑娘这是何苦?都是一家子骨肉,传出去不叫人笑话?姑娘想要什么,说便是了,夫人哪里有不答应的?何至于如此?是吧夫人?”
“呜呜呜……”
金氏口中只能发出这般声响,也不知她说的到底是什么。
荣妈妈一步步接近:“姑娘你心里想什么,都说出来。夫人去替你问王爷要,定是能成的。”
“我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我要离开瑞王府。”奚月奴咬牙道,“保着我出去,你们夫人还有活路。不然……”她突觉一阵心酸,少不得用力抽了一下鼻子,逼回泪意,“少不得,就要和你们夫人死在一处了!”
可荣妈妈走得近了,却分明看清楚……
金氏脖子上那根铁链的两头,一边拴在床柱上,另一边……锁住奚月奴脚踝。
这贱婢,竟勾得王爷这般离不开!
荣妈妈心中鄙夷,面上却神情不变,“姑娘,你先松一松夫人。不然,夫人真出了什么事儿,姑娘你也出不去。你看,夫人脸都白了,眼看着喘不上气来……”
奚月奴微微一顿,手下稍稍松了些劲儿。
借力勒死吴恩典的记忆无端浮现,奚月奴生怕自己不知轻重,把手头唯一的筹码金氏给弄死了。
可就是这么一犹豫。
荣妈妈竟和几个仆妇一起一拥而上!荣妈妈一把扯住奚月奴手中锁链,金氏脖颈上的压力一减,她自己挣扎,和仆妇一起使劲,竟真从奚月奴手里挣脱了出来。
奚月奴伸手,还想抓住金氏。
可金氏这回闪躲得快极了,奚月奴又被铐在床榻上,根本够不着她。
金氏刚一得了自由。
“啪!”
一记耳光掀在奚月奴脸上。
“贱婢,不识抬举!”
金氏手上金戒指擦在奚月奴脸颊。
一阵刺痛,流出血来。
金氏犹不解气,她指着铁链,“这贱婢分明赖在王爷卧房里不走,她从何处得来的凶器?”
奚月奴伸手抚过脸颊,又痛又热辣辣的。
“呵呵……”一旁,荣妈妈冷笑,索性伸手拉起那铁链,一节一节地拽到手里,“夫人请看。”
金氏定睛一瞧,脸色涨得红了。她抬头向奚月奴,“你跟你娘学的下贱手段!在房中勾着爷们玩儿这些!”
想起家中女儿,金氏更是怒火攻心。
奚灵患有心疾,稍激烈一些的动作都做不了。这才让奚月奴这个小贱人乘虚而入!
金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一旁的荣妈妈忙劝道:“夫人莫气。她本卑贱,才需用这等法子拴住爷的心!在奴婢老家,正经人家拴狗才这样拴呢!”
“哗啦”
荣妈妈说着,又用力拉了一下铁索。
镣铐沉沉的凉意,透过脚踝上包裹的丝绸渗进来,磨蹭着踝骨,一阵疼痛。
奚月奴冷冷看向眼前众人。在奚家活了十多年,她心里清楚得很,主母金氏从未把自己和娘当成过人!可惜,到底叫金氏从她手里给跑了出去……
荣妈妈这般说,金氏依旧气不过。她指尖儿指向奚月奴,“荣妈妈,给我打!恨恨地掌她的嘴!叫她没了脸皮,看她还如何勾引男人!”
这瑞王宠幸奚月奴,不就是因为她生得和自己的灵儿有几分相似吗?
那就……毁了她这张脸!
听金氏这般说,荣妈妈自衣袖中抽出三指来宽,一指来厚的戒尺,对着奚月奴一张小脸,高高扬起。
正好这贱婢贱人给拴住了,看她还能往哪儿躲……
这戒尺奚月奴小时候挨过。
潜藏在记忆中的深痛巨创,让她本能地畏缩,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半晌,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来临。
奚月奴睁开眼。
只见一道猩红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到了床榻前,遮住了从门口射入的所有光线,只余一片暗影。
沈摧一只手钳住荣妈妈拿着戒尺的手腕。
也不见他如何使力,那荣妈妈就疼的龇牙咧嘴,额上滚下豆大的汗珠儿。
沈摧淡淡道:“连本王房中,都能肆意动手。奚夫人当真好大威风。”
听他连一句“岳母”都不叫,金氏心中一凉。瑞王竟怨奚灵到这种程度吗?
金氏面色衰败,嘴唇开合半日,说不出话来。
倒是沈摧先轻笑了一声,“奚夫人来此是什么意思,本王心里清楚。只是,如今王府现状不适合接王妃回来住。本王倒是有件礼物,还要劳驾奚夫人给王妃带回去。”
男人没松手,荣妈妈痛得满头是汗,却不敢出声。
金氏却是微微舒了一口气。
瑞王竟还知道要送礼物安抚灵儿!
看来,王爷心里,还是有灵儿的!
只是一时间被奚月奴这贱人迷惑了……
想着,金氏:“是……灵儿到底年纪小,身子又弱,王爷还该多照顾。老身说句不知轻重的话,王爷和灵儿是要相携一辈子的,犯不上为了一个贱婢,伤了灵儿的心。”说罢,她冷冷瞥奚月奴一眼。
沈摧也随之看过去。
眸光触到奚月奴脸上血迹,为不可见地蹙眉,目光转开去。
金氏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灵儿在家日夜悬心,哭得好生可怜呢!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还请王爷……”
她话未说完。
荣妈妈只觉手腕越来越痛。那疼痛顺着胳膊,闪电一般传导到心口。她疼的半边身子都麻了。
实在忍不住,荣妈妈开口:“夫人,求您……救救老奴……老奴的手快要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