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村!”
李秀莲顿然吓得花容失色,润着眼泪恳切地看着村长摇头晃脑:“村长,求您不要把我们赶出村,我们真的没有说谎。”
荒年乱世,若连村子这最后一处依身之所都被剥夺,拿什么来生存?
她说着便要跪下祈求,却被周远搀扶着拦住:“嫂嫂别急,你且歇着,此事由我来解决。”
还以为村长是个公正之人,如今他算看明白了,不过是一丘之貉。
对付这种人,讲道理肯定行不通。
周远上前两步,不怒自威的气势,令沈富贵有些胆寒。
“你,你别过来啊!”
他脸肿的厉害,说话都忍不住流哈喇子,忙躲到村长夫人后边。
周远笑道:“怕什么,我只问你,既然你说这些猎物是你们猎户团打的,可有人证?”
“切,整个猎户团都可以为我证明!你们说是吧?”
他回头望向那些看热闹的村民。
因为动静闹得大,大半个村都来了,自然不乏猎户团的人。
但沈富贵的话,却让在场陷入一阵沉默。
是个屁呀!
连周大这样的资深猎户,都因大雪封山而死,他们这种抱团取暖的半吊子,这几天哪敢上山?
况且周大心善大方,偶尔会传授他们一些狩猎技巧,用多余的猎物接济村民,是大伙心里敬佩感激的人。
所以对于沈富贵的谎言,他们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做假证,又不敢得罪村长,只能装聋作哑。
周远正是在赌他们的良知,可他终究低估了权力的力量。
村长沉着脸色,皮笑肉不笑道:“知道你们平时受了周大的恩惠,但公是公私是私。若存包庇之心,便与周远他们同罪,一起逐出村子!”
此话一出,大伙瞬间慌了神。
救人先救己,猎户团老张向周远投来抱歉的眼神,咬牙点头:“是,这些猎物就是猎户团辛苦打来的。”
又有几个人跟着响应。
李秀莲拉着朱婶的手,又求助性看向她男人:“朱婶,朱大哥……”
夫妻俩皆沉默不语。
朱婶的男人也在猎户团,当然知道真相,可村长的恐吓摆在那,为了生存,他们也只能视而不见。
李秀莲心里堵得慌,偏偏她一寡妇又无能为力。
周远不慌不忙,笑问道:“别的不说,可否告知你们是如何猎得这只野猪?”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
夜幕中,屋子里光线昏暗,只能看到一个庞然大物倒在地上。
真在山里面看到这种大家伙,他们都是走为上策,怎么可能还不要命的上?
毕竟,谁都不敢拿自己的命冒险。
周远的问题,大伙一时根本答不上来。
村长冷笑:“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说,也好让他长长见识,心服口服!”
倒不是村长想浪费时间,而是自知心虚,不想落人话柄。
老张盯着野猪开口:“是……用陷阱!”
“啊对!我们设置的地坑,野猪掉下去被尖木刺死的!”
猎户们七嘴八舌,主打一个胡说八道。
周远微笑:“确定没记错?”
老张:“那指定错不了!”
“可是,野猪是中箭而死,还是我的箭……”
不等众人反应,暗角处的野猪被他直接双手提着前爪扛上肩,摔到大伙面前给他们看个真切。
野猪落地,破落的木屋仿佛都被震得松动了些,他们也是头一回清晰的看到这个大家伙,比想象中的更震撼。
可更令他们惊愕不已的是,周远竟力大如牛,百余斤野猪说扛就扛!
要知道,这种巨物得他们三四人合力才能抬得起。
周远蹲下身子,将上面两支致命箭取下来。
“大家且看,这两支箭箭尾雕刻着我的名字。如果真是猎户团所得,为何野猪身上没有木刺伤,只有两处来自我弓箭的致命伤?”
因为羽箭珍贵且制作不易,大家会在箭尾刻上自己的名字来标记专属,以免混淆。
时间一久,猎户之间形成了心照不宣的规定,猎物上插着刻有谁名字的箭,猎物就属于谁的。
之所以不取箭,是为了防止血液加速流通导致野猪快速死亡,降低新鲜度。
而这副弓箭,还是他大哥亲手为他制作,其手艺是别人模仿不来的。
看到尾处“周远”两个字,所有人都傻眼了,同时又有些羞愧。
因为野猪浑身上下,除了那两出致命的箭伤,再无其他伤痕,刚才说谎的人都被啪啪打脸。
况且,谁能想到有人能凭两支箭就能射杀成年野猪。
而且,两箭都直击命脉,如此快准狠,整个猎户团根本没人能做到,如何冒领功劳?
也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这么看来,这只野猪真是周远杀的?”
“可是他只有一个人,简直匪夷所思。”
“说不定他老周家就天生吃这碗饭的,别忘了周大以前还打过豹子呢!”
“……”
包括村长一家,此时也傻眼了。
周远的声音拉回他们的思绪:“沈富贵,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如果说不出来,便坐实你欺辱我嫂嫂,诬告诽谤的罪名。我若去县衙告你,按律当责三十大板,罚五十两白银,外加一年免费牢饭!”
看着面色铁青的陈富贵,周远双手抱怀,摇头咂舌:“啧~可怜啊可怜,一把年纪媳妇都没娶到,却要落得个半身不遂,倾家荡产的下场。”
千文为一两,而村里面人均月收入在五百文左右,便是省吃俭用,最少也得存十年。
但按照沈富贵的尿性,肯定没啥存款。
唯利是图的村长会舍得拿五十两帮他?
交不起罚款,恐怕只能在牢里蹲到死~
“当然,帮凶按从犯处置,下场也不会太好。不过我想肯定是今日风雪大,大伙脑子都冻迟钝了,一时记错了……”
周远篾了一眼帮沈富贵做假证的人。
众人皆一个激灵,几乎不加思索:“对对对!是咱们,糊涂记错了!”
“这几天大雪封山,咱门都没出咋能打猎?”
得罪村长,总比蹲大牢强!
“你,你们!”
沈富贵又气又恨,可铁证面前,他根本编排不出一句话。
于是身子一软,“噗通!”跌坐在地。
他拉扯村长和沈金玉的裤腿子,哭嚎恳求道:“姐,姐夫,你们救救我,我不想蹲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