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律城】外围,埃霖依向着【圣序】的方向走去。【圣序】内部,艾瓦诺蒂凭空捏造出数个零件。
“(这就是她所说的【创生】之力?)”艾瓦诺蒂一边细致组装着,一边思绪纷飞,“(仅仅是分到这一丝力量,竟然也能做到随意捏造物体?)”
埃霖依注视着远方若隐若现的屏障,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她记不清,什么时候,那是她第一次踏入那个神殿。
那时,一片纯白的圣殿内,一个金发女孩跪倒在地,洁白的长袍沾染大片血迹,她止不住地流泪。
“为何哭泣?”一道温和的声音包裹着她,如晨风拂过湖面。
“她死了……”女孩抬起头,面前是一个造型奇异的身影。
头顶戴着未拼接完成的头冠,散落的长发盘旋在一支发光的箭矢上,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右半张脸如同瓷器般开裂,如同面具。
祂的脖子上缠绕着一条蛇,正吐着信子,右臂被荆棘缠绕,左手的手臂上镶嵌着晶体,双手都只剩下一摊乱码。
祂的背部有一双巨大的白色羽翼,但其中一只缺了一角,向外渗出金色的液体。祂的身后是一条龙形的虚影,腿上缠绕着细碎的水晶碎片。
“你能创造一个想要的未来,但……要付出代价。”祂的话语中带着不忍的犹豫。
“我会给你改变<过去>的机会,要做什么,怎么去做,看你自己,但你要献上身体的部分。”祂的语调是毋庸置疑的温柔,包容。
“改变过去……您是说……我可以救她?我要付出什么?!”女孩的声音颤抖,眼泪无声滑落。
“第一次,献上你的泪水……你是否愿意?”祂仁慈地给出了选择,女孩毫不犹豫地点头,她的身边围绕着白光,消失在圣殿之内。
………
“我……还是没能做到。”女孩摇头,一脸平静地说着,“神明,我可以知道您执掌的命途么?”
“我及【创生】,创造生命,也能创造奇迹。”祂的声音温柔如初,少了一丝犹豫不决。
“这一次……我要付出什么?”
“献上,你的痛觉。”
女孩有些惊讶,随即感慨:“您果然是个极致温柔的神明,我愿意献上痛觉。”
“那么第四次,你献上痛觉。”
女孩随着光芒消失了。
………
“这一次我献上人性,”【创生】还未露面,女孩的声音毫不犹豫地响起。
“你后悔么?”祂轻声询问道。
“当然后悔,当时我救下了曾经的挚友,但她却因为这个……没能活下来……”女孩咬着牙,语气满是怒意。
“我问,你失去了那么多,过往……名字……但依旧没有救下她,你后悔么?”祂的声音带上一丝悲悯。
“不后悔。”
“那么第七次,你献上……人性。”
祂说出最后的一句话,女孩又一次伴随着光芒消散。
………
“理性……我献上理性!”女人声音颤抖,并不是害怕,而是在强压怒火。
“为何是理性?”【创生】温柔地询问着。
“这一次的任务我按照最优解进行分配……但这个最优解,要了她的命……”女人跪倒在地,她的脸边流下温热的液体,不是眼泪——是血。
“那么第十一次,你献上理性……”
【创生】话落,女人再次从神殿中消失。
“为什么……为什么我永远都救不了她!”女人一下一下地捶打着地面,即使她的右手已经鲜血淋漓,已经骨折。
“这一次……你打算献上什么?”【创生】微微蹙眉,但声音依旧温和,“献上恐惧,你愿意么?”
“我当然愿意!这简直就是……恩赐!”
“那么第十三次,你献上恐惧……”
女人从神殿中消失,什么也没有留下。
………
“你……还剩下什么?”【创生】不忍地睁开眼,注视着女人,祂的眼睛是突兀的红,黯淡无光。
“我还有对她的爱!对未来的希望!”女人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在神殿中回响,“我和她无法共存……这是属于我的<诅咒>!”
“这值得吗?”【创生】不再微笑,而是感到遗憾,“其实这一次,你可以献上对她的执念……”
“不,我要献上我的爱……下一次,我会献上希望!”女人回忆着自己所做的一切,空洞地笑着,“这一切,全都值得……”
【创生】沉默片刻,闭上了双眼。
“那么第十五次,你献上爱。”
………
“第……十六次,你献上希望……”
………
沉重的脚步声再度响起,【创生】的眼中满是垂怜。
“人类,你还有何所求?”
“我要救她,”女人的语调里没有了感情波动,仿佛一个冰冷的机械。
“可你……已经一无所有……”【创生】的语气柔和,夹杂着怜惜,“不如这一次,就当是为了你自己,献上你的过往与记忆,我还你正常的生活……”
“我还有最后一次……”女人的声音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机械而又空洞地笑着,“这一次,我献上<自我>……”
【创生】静静地聆听着女人的话语,没有丝毫的回应,只是默默地隐匿在黑暗之中。
神殿内的光线逐渐黯淡,最终完全消失,整个空间都被无尽的黑暗所笼罩。
女人站在这片黑暗之中,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她的脸上却依然挂着那丝诡异的笑容。
在这绝对的黑暗中,女人的思绪开始飘荡,她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回到了过去。
“若你能够达成所愿,还会感到快乐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
女人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我不知道,我似乎已经失去了感知快乐的能力。”她的声音充满了迷茫和无奈,仿佛对这个问题早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然而,尽管如此,她却并不后悔。
因为这或许就是她用一切换来的唯一意义——
——拯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