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的晨雾裹着血腥气,像一层半透明的尸布笼罩着皇城。语如烟站在玄武湖畔,手中断鞭缠绕的龙纹在朝阳下泛着暗红,仿佛凝固的血痂。湖面平静如镜,却倒映着她眉间紧蹙的忧虑——三日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恶斗后,看似重归安宁的金陵城,实则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林卫斌蹲在岸边,将重新熔铸的长剑浸入湖水淬火。火星溅落在湿润的泥土上,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他眉头紧锁,盯着剑身新刻的符咒:\"宫里传来密报,燕王府世子朱高炽发现了半块玉珏,纹路与你那枚玉佩严丝合缝。\"话音未落,头顶瓦片突然发出细微的脆响,惊起一群白鸽。
两人同时抬头,只见一道黑影如夜枭般掠过飞檐,玄色劲装下摆扫落几片残瓦。\"追!\"林卫斌低喝一声,足尖点地,身影如离弦之箭追了上去。语如烟紧随其后,断鞭在腰间猎猎作响,莲花烙印在腕间隐隐发烫。
穿过九曲回廊,黑影停在城西一座荒废的戏楼前。朱漆剥落的匾额上,\"忘忧阁\"三字被暗红血渍覆盖,宛如三道狰狞的伤口。腐朽的木门吱呀一声洞开,一股陈年戏腐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满地破碎的戏服间,散落着刻有弯月印记的铜铃,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芒。
语如烟弯腰拾起一片绣着金线的水袖,指尖拂过布料上栩栩如生的牡丹图案,瞳孔骤然收缩——这与淑妃入宫时所穿服饰上的纹样分毫不差。\"原来她早就在这里布局。\"她声音冰冷,水袖从指间滑落,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林卫斌蹲下身,手指划过地面若隐若现的符咒:\"这些阵图的排列方式...和龙虎山锁妖塔的如出一辙。\"话音未落,戏台幕布突然无风自动,发出\"簌簌\"的声响。一个蒙着红绸的女子怀抱琵琶,款步走出,银镯相撞的声音清脆却透着寒意。
\"好个巫族圣女。\"女子轻笑一声,扯下红绸,露出右脸狰狞的烧伤疤痕,宛如扭曲的蛛网,\"当年你母亲为护你而死,如今,该你还债了。\"她指尖轻拨琴弦,乐声如毒蛇般钻入众人耳中。语如烟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莲花烙印烫得几乎要灼穿皮肤。
林卫斌瞳孔一缩,长剑出鞘,剑气划破虚空。然而,琵琶弦应声而断,却化作九道黑芒,如灵蛇般穿透剑网,在他手臂上留下焦黑的伤口。血腥味弥漫开来,林卫斌闷哼一声,身形微晃。
千钧一发之际,语如烟甩出断鞭,龙纹鞭梢缠住琵琶。帝王之气与巫族灵力相撞,激起耀眼的光芒。戏台轰然倒塌,梁柱断裂的巨响震耳欲聋。烟尘中,女子丢下琵琶,化作一群蝙蝠逃散,却遗落了半张泛黄的戏本。
林卫斌强忍着伤痛捡起戏本,扉页上\"长生殿\"三字赫然用朱砂写成,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翻开内页,上面详细描绘着玄武湖底水晶棺椁的细节,还有一行蝇头小字:\"血月再临,魂归故里。\"他脸色凝重:\"血月...就在今夜。\"
夜幕降临,燕王府内烛火摇曳。朱高炽面色苍白,双手颤抖着捧出一个锦盒:\"这是父亲临终前藏在机关匣里的,他说...说要小心宫里的'白发人'。\"语如烟打开锦盒,半块玉珏泛着温润的光泽,与她的玉佩拼合的瞬间,奇异的光芒迸发,在空中投射出立体光影。
光影中,年轻的朱元璋与一位白发道士相对而坐,案上摆着染血的玉玺和刻满符咒的竹简。白发道士笑容诡谲,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语如烟盯着道士雪白的长发,突然想起龙虎山掌教衰老时的模样——同样的白发,同样的眼神。
她摸到腰间玉佩背面不知何时多了道刻痕,形似展翅的凤凰。窗外,血月如同一滴凝固的鲜血,缓缓爬上中天。玄武湖方向传来沉闷的雷鸣,像是沉睡的巨兽在梦中低吼,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林卫斌握紧新铸成的剑,剑身刻满从戏本上拓下的符咒:\"看来,我们要再下一次湖底了。\"他目光坚定,却难掩眼底的担忧。语如烟将断鞭系在腰间,抬头望向血月。莲花烙印在月光下愈发耀眼,她忽然明白,马皇后留下的不只是玉镯,更是一个跨越千年的棋局。而她,既是执子之人,也是棋盘本身。
此刻,皇宫角楼之上,一个白发道士的身影若隐若现。他手中的竹简闪烁着诡异的绿光,口中念念有词。而在玄武湖深处,被封印的魔主残魂在水晶棺的裂痕中缓缓苏醒,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等待着血月的召唤,等待着那个能解开最后封印的人... 整个金陵城,都笼罩在即将降临的巨大危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