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将军从容自在地拱手行礼,他暗含挑衅意味:“陛下,守石人验明了正身,您亦在石前照过面,故这推测断不会有错。”
说神石预测出错,就是推翻自己乃天选之人的言论,而想保住这番言论,就得牺牲掉姜棠。
江山或美人,应该没人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永昌帝双手攥紧,掌心里的痕迹血迹斑斑,想刀人的冲动已然在压制临界点。
他最讨厌受人胁迫!
偏萧老将军的同党还在发力,对准姜棠的矛头愈演愈烈。
“陛下,以臣之见,历代被称作妖女的,都带来了祸端啊!”
“应天石指引世人免于苦难,而陛下是它所认定的天命之人,如今又降下这一道预示,必是在救助我朝!”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江山社稷着想,还望陛下尽快做决断!”
“望陛下尽快决断……”
处置宫妃的话语,不能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必须得永昌帝亲自讲出口。
“够了!”永昌帝目见怒火,他扫视过那些嘴脸丑陋的大臣们,咬紧了牙关,“说来说去,你们不就是想让孤处死姜婕妤吗?
一个一个义正言辞,口口声声为了朝廷,却查不尽朝堂上那些贪官污吏,反倒因为一个模糊不清的传言,想要对个女人痛下杀手!”
说着,他站起身,凛然的目光射向应天石,“剑指无辜妇孺,乃懦夫行径,孤做不来。
今日就算毁掉这破石头,孤也照样治理江山!”
闻言,诸位大臣着实吓一跳,纷纷下跪恳求。
“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啊!”
眼见事态严重,一众嫔妃也跪倒下来,更有甚者颤抖起来。
姜棠望向高台之上,只觉男人站在耀眼之处,威严、正义、充满力量,仿佛全身都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心似被敲击一下。
许太后也颤颤巍巍站立,她红了眼底,声音压得极低:“皇帝!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疯了,她的儿子一定是疯了,竟会为个女人说出这种话来。
缓和下情绪,不怒自威的许太后,目视着众人淡淡道:
“陛下到底年轻了,不擅处置这些事情,只得由哀家这个老妇人代为料理。
姜婕妤体虚多病,就先锁宫调养着吧……”
直接将其处死,说出来的确不太体面。
先把人幽禁寝宫,等风头过去再秘密解决,也就不伤及什么脸面了。
反正姜棠也是将死之人,早晚都得归西,何必为她担这些风波呢……
听着他们随意决定自己的生死,姜棠面无表情扫视过每一个起哄的人。
这些人脸上或虚伪、或狰狞,又或绝情,就是没一点怜悯。
仿佛众生于他们,都不过是一只蝼蚁。
姜棠唇角一勾,忽然放肆的大笑,最后愈演愈烈到摇曳捧腹。
在萧老将军看来,这是对方临死的癫狂,便一脸得色故意问:
“姜婕妤,你笑什么?”
闻言,姜棠止住了猖獗笑声,她古怪扭头看对方,“我笑……一群饱读诗书、自认聪明之辈,被人愚弄了还不自知!”
永昌帝眸光闪烁,心知姜棠是找到了破解之法。
这次,轮到他笑了,“哦?姜婕妤此话怎讲。”
(小动作实在太拙劣,被我看穿了哦~)
想着,姜棠也不费口舌解释,她端起茶壶倒了杯清水。
以指为笔,此水为墨,一笔一划在石面上书写着什么。
清水没有痕迹,谁也看不出姜棠描绘内容,只知道她在很努力的勾写。
一番奋笔疾书,姜棠终于停了手。
见她这些举动,萧老将军心底攀升起了不妙,他下意识看一眼守石人。
发现对方已然变了脸色,一双腿更是止不住微颤,仿佛下刻就要屁滚尿流。
只见姜棠退后两步,重新倒一杯水,大口喝进嘴里。
而后将水吐向了整个石面。
又是眨眼一瞬工夫,石面显现出四行暗红精致小字,与守石人弄的如出一辙。
这些字实在太小,好奇的众人眯眼前凑半天,才得以看清小字的内容。
不知不觉一人一句、喃喃细语念了出来。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短短几字,却是凝聚了无穷力量,所有人都有被震撼到。
他们难以想象,世间竟有这等言论,这样伟岸而高尚的言论。
更难想象的是,这般千古名句,居然出自一个小宫女之手!
她不该有这等见识才对……
台上,听着他们念出字句的许太后脸上错愕,嘴巴久久无法闭合。
男人倒一副愉悦神色,眉宇松弛,仿佛这字出自他手一般。
姜棠微一侧身,挑眉望向上端的男人,眼底得意中带着一丝感激。
(多亏了狗皇帝,之前天天压着我练字,不然我怎能这么快就写得一手好字!)
同样多亏男人,才能为她会写字这件事,找到一个好理由。
短暂的震惊结束,大家总算反应过来一个问题,谈论的风向转变了。
“不对啊,怎么姜婕妤一通捣鼓,也能让应天石显出字来?!”
“总不会她也是什么守石人吧?”
“难道说,咱们真是受骗了!”
“刚才姜婕妤不还在说,我等受到了愚弄?果然她话语非虚啊!”
姜棠再次扫视过守石人、萧老将军二人,她慢走几步,脚下不自觉摇曳。
“想着为讨太后老人家欢喜,明知技法拙劣,也无意拆穿你们。
哪成想你等变本加厉,竟算计到本宫的头上了!”
说着,姜棠猛然瞪了过去,声音之厉害,目光之凌冽,颇有深宫娘娘的气派。
永昌帝注视着,越发的移不开眼,只觉这亲手养成的玫瑰果然最有成就感……
姜棠晃悠几步,还在接着说道:“你们一定很好奇,这样泼水显字的招数,我是怎么也做到的吧?”
“答案很简单,在你递茶杯让我刺血的时候,我从你手中弄到了一点那东西……”她说着瞥向守石人,帮着对方回忆。
当然,事实并不完全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