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相谈正欢,冯才人扭着腰来了,她脸上毫无歉意和担忧。
“恕罪恕罪,嫔妾来得迟了,还请太后娘娘和姐妹们勿怪。”
惠妃高烧缠身也没来,可人家毕竟事出有因,还提前差人来告了罪。
这冯才人无病无灾,态度又这般傲慢无礼,可就有些说不过了。
许太后对此不悦,连瞧都未瞧对方一眼,她食指一撇示意了下。
宋嬷嬷意会,当即厉色质问:“才人可是来得太迟了,不知怎样天大的事绊住了您,还是不将这请安放在心上?”
也就是说不把太后放在眼里,这罪名可大了去了。
全场噤声,一个个嫔妃亮了眼睛等着看好戏,姜棠倒觉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嚣张。
是有什么底牌在手中吗?
冯才人不慌不忙抬手抚过发鬓,她丝毫没有跪拜的意思,“嬷嬷有所不知,今早困乏得很,起来晚了,便来迟一些。”
“放肆!”宋嬷嬷怒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宫妃,还是个小小才人,“请安刻意来迟,就是轻视太后她老人家!冯才人你该当何罪?”
冯才人没有理会,而是一手抚上平坦的小腹,自顾自继续道来:
“来之前,特意传御医瞧了瞧,说是嫔妾已有一个半月的身孕……”
“什、什么!”
“啊?”
“身孕?!”
闻言,在场嫔妃皆坐不住了,纷纷向冯才人投去复杂目光,有羡慕、有嫉妒,亦有痛苦。
“当真?你真的怀上龙胎了!”许太后自己站起了身,面上也变得慈眉善目,由宫人搀扶着向对方走近。
冯才人依旧鼻孔朝天,生怕旁人听不清似的,拖长了尾音:“御医亲口所言,嫔妾不敢胡诌~”
“好、好好,那还跑来做什么?当心累着身子,宋嬷嬷她不懂事……”许太后难免激动,都有些语无伦次,这毕竟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
那端,宋嬷嬷猛然跪地,神色间尽是懊悔,“老奴愚笨,冲撞了才人和皇子,该死,该死!”
她说着,竟觉不解恨,还抽了自己一巴掌。
姜棠看傻了眼:“……”不至于吧?
别说宋嬷嬷,许太后都快将冯才人这胎顶头上,场面实在没眼看。
其余人投鼠忌器,也不敢再用敌意的眼神看着她。
欢喜过后,许太后谨慎道:“大意不得,再传个御医来瞧瞧吧。”
“不必、不必了吧。”冯才人讪讪一笑,“已经瞧过了,何必再折腾。”
许太后拍拍她手背,却是坚持道:“怎么是折腾,必须亲耳听到御医说你这胎安稳,哀家才能放下心。”
在她的要求下,又叫了张御医前来诊脉。
才刚搭上脉,永昌帝来了。
“你们何事这般热闹?”
众人纷纷见礼。
“陛下!”
许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她招手叫儿子过来,忙分享喜悦,“皇帝,冯才人怀上龙胎,你要有第一个皇子了!”
永昌帝微惊,他眉间一锁,脸色变得很难看。
这个时候,姜棠思绪一通,忽然想起了什么。
(我记起来了!这个冯才人是怀过孕,因为被一笔带过了,就没记太清。)
(据说她怀孕没几天就莫名流产,还大出血差点搭上一条命,毕竟狗皇帝到死都没个后代嘛……)
得知这一不幸消息,永昌帝心情十分复杂。
这下好了,不仅知道他快死,还听说没个血脉传承,笑不出来。
当然,和冯才人怀孕相比,永昌帝更在意姜棠的心声。
到底是何物一笔带过?
竟能知尚没发生的未来事?
莫不是,天书不成!
永昌帝心潮翻涌,不断猜测着,那边张御医诊好了脉。
他细细道来:“才人确有一个多月的身孕,胎象十分平稳,仔细将养着便是。”
闻言,冯才人低头一瞬的工夫,竟细不可查松了口气。
姜棠注意到,她双眼微眯,不禁有了些许怀疑。
(她这胎……有问题不成?)
随着心声入耳,永昌帝总算正眼瞧了下冯才人,他嘴角勾起讥讽。
而许太后高兴坏了,拉住冯才人的手,不停对她嘘寒问暖。
全然没了方才的看不上。
许太后甚至扬言:“只要你安稳产下这胎,给哀家生个皇长孙,哀家便让皇帝晋封你嫔位!”
皇帝子嗣单薄,只要能为其生下皇子,她也不在乎长孙生母是否身份高贵。
冯才人眼神炙热,声音颤了下:“嫔妾谢太后娘娘、陛下厚爱!”
说着,她一手抚摸肚子,扫过众嫔妃的目光带着挑衅意味,“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能抢在第一个生于宫中,定能平安降生……”
姜棠抬手扶额,都无语了。
(你不要作死啊!)
对面,淑妃缓缓起身,大方得体地行礼恭贺,“给太后娘娘、陛下道喜!
太后娘娘寿辰将至,眼下冯才人又怀上龙胎,可谓是喜上加喜啊,开了这个好头,今年定能再得几位皇子!”
听闻此话,嫔妃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不愿输人后地纷纷起身祝贺。
“恭喜太后娘娘、陛下,唯愿再得皇子!”
姜棠慢了半拍,但好歹是跟上动作了,在人堆里摸鱼。
许太后很受用,她也正喜欢淑妃乖顺懂事的这点,当即对她展开关心。
“近日为哀家筹办寿宴,你也着实辛苦了,倒也不必太过上心,反正这寿宴年年都办,没什么稀奇的。
节俭简单些就好。”
宫中一切宴席的操办,可是皇后特有职权,许太后又在赤裸裸明示了。
皇后之位只能是她侄女的,只能。
淑妃不敢忘形,她温柔答来:“这如何使得?娘娘您寿辰是大喜事,能让您老人家一乐怎么操办都不为过,臣妾只怕还不够上心……”
姜棠在一旁听得犯困,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许太后终于发话放众人走了。
唯独特意交代,让永昌帝、淑妃留下再陪她说会儿话,许是有意撮合。
姜棠可不管这些,她轻快退场。
(下班下班,回去干饭!)
然而她刚出寿安宫,一道充满找茬意味的声音传来:“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