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外监控画面上,可以看到周维民正疯狂地捶打着突然降下的闸门。这个向来以优雅阴狠着称的政客,此刻像极了落入陷阱的野兽。
\"老师,现在怎么办?\"林悦借着应急灯的微光找到徐振国。
老人站在监控屏前,影子被拉得很长。画面里,张明远正被秘密转移,而周维民带来的队伍已经乱作一团。
\"给北京打电话。\"徐振国从内袋掏出一部卫星电话,\"是时候收网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林悦听出了三十年来从未有过的疲惫与痛心。这场对决没有赢家,只有一群被权力腐蚀得面目全非的灵魂,和这个老人毕生坚守却正在崩塌的信仰。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看守所上空的直升机轰鸣声惊飞了一群白鸽。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宁州的天,终于要变了。
只见一群特警很快围住了周维民的人。
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没人知道。前一秒,看守所外还只有省纪委的车队,下一秒,整片空地上已经站满了全副武装的黑衣特警。他们戴着战术头盔,防弹背心上印着\"特别行动组\"的白色字样,枪口低垂,却随时准备抬起。
周维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猛地回头,看向自己带来的省纪委调查组——那些人原本气势汹汹,此刻却像被掐住喉咙的鸡,一个个僵在原地,眼神慌乱地四处张望。
\"这不可能......\"周维民喃喃道,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省厅的特警队明明已经被调去......\"
\"去城北演习?\"徐振国的声音从看守所大门处传来。
老人缓步走出,身后跟着林悦和陈志明。晨光斜照在他银灰色的鬓角上,映出一层冷冽的光晕。他的西装依旧笔挺,领带纹丝不乱,仿佛刚才的断电、混乱都与他无关。
\"周主任,\"徐振国站定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太小看宁州了。\"
话音未落,特警队伍突然向两侧分开,一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中年男人大步走来。他肩章上的橄榄枝和四角星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省公安厅厅长郑毅......\"周维民脸色瞬间惨白,\"你不是在中央党校学习吗?\"
郑毅冷笑一声,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学习提前结束了。奉中央纪委、国家监委联合调查组命令,对周维民及其涉案人员实施控制。\"他转头看向徐振国,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徐省长,辛苦了。\"
林悦站在徐振国身后,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她看着周维民的脸从惨白变成铁青,又由铁青涨成猪肝色。这个在宁州呼风唤雨多年的政坛枭雄,此刻像条被扔上岸的鱼,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你们......你们这是阴谋!\"周维民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我要见周书记!我要见......\"
\"周正阳同志正在接受组织谈话。\"郑毅平静地打断他,\"顺便告诉你,你安排在省纪委的'自己人',半小时前已经全部被控制。\"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彻底击碎了周维民的心理防线。他的双腿突然一软,要不是被两名特警架住,恐怕已经瘫倒在地。
徐振国走下台阶,皮鞋踩在碎石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在周维民面前站定,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
\"知道你为什么输吗?\"徐振国轻声问道,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周维民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
\"因为你太相信权力了。\"徐振国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却忘了,这个时代,最不值钱的就是权力。\"
录音笔的显示屏上,正在实时上传的进度条已经走到100%。
远处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辆新闻采访车不知何时已经停在警戒线外,长枪短炮的镜头齐刷刷对准了这一幕。林悦甚至看到了央视的台标。
\"不可能......\"周维民神经质地摇着头,\"媒体明明都被打过招呼......\"
\"是打过招呼。\"徐振国微微颔首,\"不过不是你的招呼。\"
就在这时,看守所的大门再次打开。两名特警押着一个戴着手铐的人走出来——是张明远。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房地产大亨此刻面色灰败,但在看到周维民的瞬间,眼中突然迸发出刻骨的恨意。
\"周维民!\"张明远突然挣脱特警,踉跄着往前冲了两步,\"你答应过保护我家人的!我女儿才十六岁!\"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现场掀起轩然大波。记者们的镜头立刻转向这个突发状况,闪光灯亮成一片。
郑毅迅速示意特警控制住张明远,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徐振国与林悦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知道,张明远这句失控的怒吼,将成为压垮周氏集团的最后一根稻草。
\"带走!\"郑毅一声令下,特警们迅速将周维民及其亲信押上警车。
当警笛声渐行渐远时,林悦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她看向徐振国,发现老人的背影在朝阳下显得格外孤独。
\"老师......\"她轻声唤道。
徐振国没有回头,只是望着远去的警车:\"二十三年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从副县长做起,看着周正阳一步步爬上省委书记的位置,看着他侄子横行霸道......\"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
\"我一直在等这一天。\"老人终于转过身,林悦震惊地发现他的眼眶泛红,\"但真到了这一天,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
看守所楼顶,一面鲜红的国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更远处,宁州城的轮廓在朝阳中渐渐清晰,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在城市另一端,省委大院的某个办公室里,周正阳的茶杯还冒着热气,只是再也没人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