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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画裁罪》

>海天交界处裂开金光,女帝龙舟舰队悬挂《清明上河图》残卷破云而出。

>虹桥横跨海面,商贩货担涌出盖着刑部大印的认罪状,木质甲板重组为《雪景寒林图》。

>海底升起背负《耕织图》金箔的玉雕生肖,犁出户部陈年旧账;罗盘在《层叠冰绡图》与《墨兰图》间摆动,冰晶里封存着工部贪墨流水。

>女帝端坐《韩熙载夜宴图》改造的龙椅,刑部尚书腰间的《五牛图》残片刻着受贿金额。

>当贪官们互相揭发时,女帝轻笑:“诸位爱卿可知,你们收藏的名画都是朕特制的罪证簿?”

>袖中飞出无数《捣练图》碎片,每片都映着贪污现场。

>黄昏设宴犒赏官员,女帝将《雪景寒林图》残片投入火盆:“明日带着《职贡图》去江南——画上使者该换成清廉官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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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相接之处,那道凭空撕裂的金色缝隙越来越宽,仿佛苍穹被一只无形巨手悍然撕开。万丈金光如熔化的金液倾泻而下,灼得人睁不开眼。光芒深处,巨大而狰狞的龙首撞破翻涌的云海,首先探出峥嵘的轮廓。紧接着,整支由九艘如山岳般的巨舰组成的龙舟舰队,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轰然降临于波涛汹涌的海面之上。

巨浪被庞大的舰体排开,发出沉闷如雷的咆哮。每一艘巨舰的桅杆顶端,猎猎作响的旗帜之下,赫然悬挂着一幅幅巨大的、边缘带着焦痕与撕裂痕迹的画卷残片——正是传世名作《清明上河图》的局部。画卷中的汴梁城在战舰威严的阴影下显得渺小脆弱,而画中那座横跨汴河的虹桥,此刻却在海面上投射出无比清晰的倒影,并迅速由虚化实,凝聚成一道横亘于舰队之前的宏伟金桥。桥身流光溢彩,桥下是深不可测的幽蓝海水。

更为诡异的是,桥上那些原本只是水墨点染的商贩小人,此刻竟鲜活起来。他们挑着货担,吆喝声被海风扯碎,听不真切。货担里涌出的不再是寻常货物,而是密密麻麻、雪片般翻飞的纸张。每一张纸上,都赫然盖着猩红刺目的刑部朱砂大印,清晰地写着认罪者的姓名、官职、罪状——全是认罪状!

林墨棠立于旗舰“沧溟号”的船头,海风鼓荡着他深紫色的三品官袍。他面色凝重如铁,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不断飘落的罪状。突然,他脚下猛地一沉。低头看去,原本坚实厚重的柚木甲板,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清晰的木质纹理瞬间模糊、分解、重组,转瞬间化作一幅寒气森森的《雪景寒林图》!枯枝虬结的寒林深处,一座古寺的轮廓若隐若现。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画中寺庙檐角悬挂的青铜晨钟,其材质纹理,竟是由无数枚边缘还带着毛刺的、大小不一的私铸铜钱熔铸而成!

“咚——!”

几乎同时,沉闷而悠远的钟声自海底深处轰鸣而上,并非来自那画中之钟,而是源自舰队两侧。只见峡谷般高耸的岩壁轰然向内坍塌,仿佛被无形巨力砸碎,露出隐藏其后的、密密麻麻如蜂巢般的巨大青铜编钟群!每一口编钟都庞大得如同小型房屋,内壁阴刻着线条繁复的图案——《职贡图》的片段!此刻,随着汹涌的海浪不断撞击在钟体上,这些沉寂千年的巨钟竟自动鸣响!钟声如同实质的音波巨锤,一圈圈震荡开来,搅动着海水,也震得人心头狂跳。

在钟声震荡的间隙,裴砚之,这位身着玄色劲装、腰悬狭长佩刀的女帝亲卫指挥使,猛地抬起自己的右手。他掌心皮肤之下,竟清晰地浮现出《货郎图》的纹路!那挑担行走的货郎,笑容可掬。然而货担上那些本应是逗弄孩童的拨浪鼓、泥人、小风车,此刻却全都变成了六部要员们形制各异的私人印信!更让他瞳孔骤缩的是,货郎那张脸,竟与三司使书房中悬挂的那幅其父画像——一模一样!

未及细思,海底深处传来沉闷的机械转动之声。十二尊通体由无瑕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生肖神像,背负着金光熠熠的《耕织图》金箔,缓缓破开幽深的海水,升腾而起。它们姿态各异,环绕着舰队,如同海底升起的沉默卫队。恰在此时,正午的阳光穿透云层,精准地照射在每一尊玉雕的眼睛之上。

嗡——!

仿佛被瞬间注入了生命,玉雕眼中的宝石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它们背负的金箔上,那些描绘农人春耕秋收的静态画面突然活了过来!金箔上的锄头、犁铧、镰刀纷纷挣脱平面的束缚,化作一道道凝实的金光,在舰队周围的海面上空疯狂地挥动、犁过!

“嗤啦——!”

空气中竟发出如同撕裂厚实布帛般的可怕声响!无形的空气被这些金芒所化的农具硬生生犁开,留下深达三尺、纵横交错的幽暗“沟壑”。而从那沟壑中翻涌喷薄而出的,并非泥土,而是无数泛黄、虫蛀、散发着浓重霉味的陈旧纸张——户部积压多年、尘封如山的陈年旧账!账页如雪崩般倾泻而下,带着腐朽的气息,瞬间遮蔽了部分阳光。

一张边缘卷曲、墨迹模糊的账页打着旋儿,鬼使神差地飘落在林墨棠宽大的袍袖之上。林墨棠眉头紧锁,下意识地伸手拂去。指尖被甲板上一处未打磨光滑的木刺划破,一滴殷红的血珠渗出,恰好滴落在账页上那一片模糊的墨团之中。

嘶……仿佛冷水滴入滚油。

那墨迹遇血即变!原本的污浊迅速褪去、扭曲、重组,显现出一行行清晰得令人心惊肉跳的小楷记录:“天启三年,冬,太仓库银锭计五万两,熔铸成……”文字旁边,还勾勒着几样奇特的器物轮廓——赫然是道教名卷《八十七神仙卷》中,诸神所持的拂尘、如意、净瓶等法器的模样!

“沧溟号”主桅杆顶端的巨大青铜罗盘,此刻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抓住,疯狂地旋转起来!指针在盘面上拖曳出模糊的残影,最终剧烈地在一幅描绘冰凌寒梅的《层叠冰绡图》与一幅清雅飘逸的《墨兰图》之间来回摆动、摇摆不定,发出刺耳的“嘎吱”摩擦声。

裴砚之快步走到船舷边,发现船舷外侧竟在无声无息间凝结出大片晶莹剔透的冰晶。他凝目细看,寒气缭绕的冰晶内部,赫然冻结着一幅完整的《岁寒三友图》!虬劲的松枝、挺直的翠竹、怒放的红梅,栩栩如生。然而,当他的视线聚焦于那些松针时,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每一条极其细微的松针纹理,都非自然的笔触,而是密密麻麻、蚀刻般清晰的一行行小字!工部历年贪墨河工银两的流水账目、经手人、截留比例……纤毫毕现!

“咔…咔嚓…”

几块冰晶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悄然碎裂、融化。冰水滴落。更骇人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原本冻结在冰晶里的、代表着肮脏银钱的数字,竟在融化的水滴中如同活物般蠕动、跳跃、重新排列组合!眨眼间,竟在空中凝成了一行行铁画银钩、结构森严的碑文体文字——《九成宫醴泉铭》!这正是工部尚书郑允文最为得意、时常自诩“力透纸背,可比欧阳询”的书法!

* * *

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以更为狂暴的姿态再次降临。然而,这雨滴却并未直落海面。它们在半空中诡异地悬停、凝结,每一颗都扭曲、拉伸、变形,最终凝固成一只只姿态各异、色彩斑斓的锦鸡形态——《芙蓉锦鸡图》!每一根锦鸡羽毛,都由无数细小的、闪烁着不同金属光泽的符号构成——那是大胤王朝各州府税银独有的、用于防伪的编号烙印!这些由雨滴化成的“锦鸡”,挟带着尖锐的破空之音,如同密集的箭矢般狠狠砸向波涛起伏的海面。

“砰!砰!砰!”

撞击的瞬间,炸开的并非寻常的水花,而是一幅幅华美奢靡的《西园雅集图》的碎片!画中那些峨冠博带、正在吟诗作画、品茗论道的文人雅士,他们或执笔、或抚琴、或举杯的动作,其每一个微妙的细节——手指的弯曲,手腕的角度,身体的倾斜——竟然与各地官员在那些见不得光的贪污文书上签字画押时的姿态,分毫不差!这些动作碎片在爆炸的冲击力下四散飞溅,如同无数无声的控诉。

紧接着,幽暗的海底无声无息地浮起三十六面巨大的青铜古镜。镜面幽深,仿佛连通着另一个世界。然而,镜中映照出的,并非舰船上任何人的倒影,而是一幅幅动态变幻的《采薇图》!画中在首阳山采薇而食的伯夷、叔齐,他们手中的野菜篮里,竟堆满了厚厚一沓沓印制精美的“盐引”——帝国盐业专营的凭证。更可怕的是,每一张盐引票面上那些看似装饰性的暗纹,仔细分辨,竟是一条条蝇头小楷组成的密函文字,详细记录着兵部要员与各地盐枭之间见不得光的交易!

当其中几面青铜镜随着海浪的起伏缓缓转向不同方位时,镜面反射出的、带着奇异扭曲角度的光线,穿透厚重的雨幕,竟在低垂的乌云层上,清晰地投射出一幅巨大的《锁谏图》!画中那位犯颜直谏、正被侍卫强行套上镣铐的大臣,他手腕上那副精铁打制的镣铐,其锁扣的形制、环链的粗细,与刑部密档中记载的、专门用于锁拿三品以上贪墨重犯的特制刑具,完全一致!

* * *

“轰隆隆——!!”

望海楼巨大的花岗岩地基处,传来地动山摇般的巨响。海水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九根粗如山岳、通体缠绕着盘踞金龙的巨柱,破开海面,挟裹着万吨海水冲天而起!龙身鳞甲森然,每一片巨大的龙鳞之上,都镶嵌着一幅幅微缩到极致的《百骏图》!画中那些或奔腾、或休憩的骏马,它们的眼珠此刻竟随着海浪的起伏而诡异地转动着。当裴砚之运足目力,透过翻涌的海水看向那些微缩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马眼瞳孔时,看到的却是不断翻页的账册——记录着各地军马场虚报战马数量、冒领军饷的肮脏勾当!

最中央那根最为粗壮的金龙巨柱,其高昂的龙首猛地张开巨口,喷吐出的并非烈焰,而是一卷光华流转的《辋川图》!画卷在空中徐徐展开,画中王维那座寄托着隐逸情怀的蓝田别墅,其轮廓竟在光影变幻中扭曲、重塑,最终化作帝国户部那壁垒森严的巨型银库!而画中那条清澈见底、蜿蜒流淌的小溪里,游弋的也不再是寻常的锦鲤。每一条锦鲤身上那闪耀着七彩光泽的鳞片,都清晰地蚀刻着日期——正是库兵监守自盗、利用职务之便偷偷以劣银换走库银的作案日期!

林墨棠身上的紫色官袍突然无风自动,猎猎作响。袍服上那些用金银丝线精心刺绣的祥云纹路,竟如同活水般流动起来,迅速分解、重组,在他身前形成了一幅微缩立体的《千里江山图》!画中的峰峦叠嶂、江河湖泊、亭台楼阁纤毫毕现。然而,仔细看去,每一处楼阁亭台的瓦当之上,都浮现出不同的徽记——正是今日在朝堂上身居要职的各位官员府邸的专属标记!而那些蜿蜒于山间、连接着各处府邸标记的羊肠小径,则清晰地勾勒出一条条他们秘密转移巨额赃款的隐蔽路线!

“锵!”

裴砚之腰间佩刀因舰船一个剧烈的颠簸而意外脱鞘半寸,冰冷的刀锋瞬间划破了林墨棠的宽大袍袖。裂口处,没有血迹,反而渗出一片浓重如墨的痕迹!那墨迹迅速晕染、拉伸,竟在破损的衣料上形成了一幅生动的《五马图》!画中那五匹来自西域异邦的贡马,它们华丽的鞍鞯、辔头上镶嵌的宝石、垂挂的金铃,其样式、纹路,竟与礼部历年上报的“损耗”、“遗失”清单中,被克扣下来的各国朝贡珍品,一一对应!

* * *

海面上的巨大漩涡猛地扩大了十倍,幽深如魔眼。旋涡中心,一座完全由青铜铸造的《兰亭集序》碑林轰然升起!每一块巨大的碑石上,都阴刻着王羲之那“天下第一行书”的飘逸字迹。然而,当目光聚焦于那变化万千的二十一个“之”字时,就会发现,在这些“之”字的某些特殊转折、顿挫的笔画里,极其巧妙地隐藏着一些微小的、非自然的刻痕与标记——这正是吏部那些手握铨选大权的高官们,用于记录卖官鬻爵对象、价格、交割方式的秘密暗记!

碑林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庞大沉重的青铜碑体竟开始沿着顺时针方向缓缓旋转。碑体搅动着海水,溅起无数巨大的水珠。这些水珠并非散乱落下,而是在半空中诡异地凝聚、变形,最终组合成一幅幅动态的《踏歌图》!画中那些在丰收稻田里踏歌起舞的农夫,他们脚下踩着的、象征着丰收喜悦的金色稻穗,其形态迅速扭曲、褪色,变成了一张张空白的、只等填上名字就能走马上任的“官凭告身”!

十二只由玄铁整体浇铸而成、大如牛犊的报晓雄鸡,猛地从漩涡边缘的海水中跃出!它们昂首向天,姿态雄健。每一只雄鸡那高耸的鸡冠,竟并非实体,而是一幅不断变幻的《海棠蛱蝶图》的立体投影!色彩斑斓的海棠花瓣间,那些振翅欲飞的蛱蝶,每一次扇动轻薄如纱的翅膀,都会洒落点点细碎的金粉。这些金粉并未飘散,反而在空中凝聚、重组,形成了一幅幅扭曲的《货郎图》变体!货郎担子上那些色彩鲜艳的拨浪鼓,随着无形的风自行摇动起来。

“咚…咚咚…咚…”

拨浪鼓的鼓点声沉闷地响起。然而,传入众人耳中的,却并非孩童玩耍的鼓乐,而是一段段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对话录音!

“……张员外放心,那批漕粮的损耗额度,本官自会‘酌情’放宽……”

“……李大人,这是孝敬您老的‘茶钱’,江南新到的龙井,务必笑纳……”

“……那盐引的批文,还要劳烦王主事再‘疏通疏通’,事成之后……”

这些声音,或谄媚,或贪婪,或故作威严,分明是各地官员在不同场合、不同时间收取贿赂时的密谈原音!

* * *

旋涡的尽头,峡谷豁然开朗的海域,一座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青铜建筑群缓缓浮出海面。那竟是一个完全按照《韩熙载夜宴图》等比放大的、精细入微的立体模型!画中夜宴的盛景被凝固在青铜之中:宾客推杯换盏,舞姬翩跹,乐师奏乐。然而,诡异的是,所有宾客手中的酒杯,此刻全都齐刷刷地倒扣在起伏的海面上。杯底朝上,清晰地阴刻着“同平章事印”的繁复纹样——那是帝国宰辅的象征!

林墨棠神色冷峻,走向离他最近的一只倒扣在浪尖上的白玉酒杯。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玉质的瞬间,整个杯身猛地一震!温润的白玉表面,如同水波般荡漾开去,浮现出一幅新的画卷——《文苑图》!画中几位峨冠博带的文人雅士,正围坐在一起,神情专注地批阅着成堆的卷轴。而那些卷轴之上书写的文字,赫然是今年帝国春闱大考的策论试题!旁边还有蝇头小楷批注着“关节”、“暗语”、“价码”等触目惊心的字样——正是科举泄题的铁证!

“沧溟号”巨大的船舵突然自行猛烈转动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舵手被一股巨力猛地甩开。那由坚硬铁力木制成的沉重船舵,其木质纹理如同沸腾般剧烈蠕动、分解、重组!转瞬间,竟在舵轮盘面上形成了一幅寒气未消的《早春图》!画中积雪初融,溪流潺潺。然而,那溪水中漂浮的,并非落花或新叶,而是一张张密密麻麻写满人名的纸筏——全是工部以治理漕河、疏浚水道为名,强行征调的民夫名单!溪边垂柳新发的枝条上,每一片嫩绿的叶子,都像一张微缩的告示,上面蚀刻着工部官员如何层层盘剥、克扣河工银两的详细账目!从部堂高官到地方胥吏,分赃比例一目了然。

* * *

幽暗的海底深处,毫无征兆地亮起九十九点柔和而璀璨的光芒。九十九盏巨大无比的琉璃宫灯,如同沉睡海底的星辰被唤醒,缓缓升腾而起。每一盏宫灯晶莹剔透的灯罩上,都绘制着《瑞鹤图》的不同片段:或祥云缭绕,或鹤唳九天,或群鹤翔集。当最后一盏宫灯浮出海面,九十九点光芒骤然同时大放!柔和却穿透力极强的光晕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只无形的巨笔,在低垂的雨云天幕上,清晰地投射出一幅气势磅礴的《万壑松风图》!

画中千岩万壑,古松如海。松涛声仿佛透过光影直接传入耳中。然而,当目光聚焦于那些虬劲松针的每一道细微纹理时,看到的却是一组组晦涩难懂的数字、代号、标记——正是兵部高官与地方军械商人勾结,倒卖刀枪、弓弩、甲胄等禁物时,用于交接确认的隐秘暗号!更令人心惊的是,山涧升腾起的氤氲雾气,并非寻常水汽,而是由一行行细密的小字组成,内容赫然是帝国边关将领私通外敌、泄露军情、甚至商议割地的密信原文!

黎明破晓,第一缕微弱的曙光挣扎着刺透厚重的铅云。就在这光暗交织的刹那,海面上所有悬浮的、旋转的、投射的、冻结的画卷残影——《清明上河图》的虹桥、《雪景寒林图》的甲板、《耕织图》的金芒、《层叠冰绡图》与《墨兰图》的罗盘幻影、《货郎图》的纹路、《职贡图》的编钟、《五马图》的墨迹、《兰亭集序》的碑林、《踏歌图》的水珠、《韩熙载夜宴图》的青铜模型、《早春图》的船舵、《瑞鹤图》的宫灯……以及那覆盖天穹的《万壑松风图》——仿佛受到无形君王的召唤,骤然停止了一切运动!

紧接着,亿万碎片、流光、墨痕、冰晶、水珠……如同百川归海,向着舰队中心、虹桥上空的一点疯狂汇聚!它们相互碰撞、融合、拼接,发出震耳欲聋却又无比和谐的宏大交响!光芒越来越盛,最终,一幅铺天盖地、覆盖了整个海天视野的巨幅画卷在万丈金光中诞生——《万寿图》!

画中,女帝沈知白身着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帝冕,威仪万方,立于云端。而她那逶迤拖曳、覆盖了大半天幕的华丽龙袍下摆,其刺绣的纹路,竟是由完整的《清明上河图》延展铺就而成!虹桥之上,此刻密密麻麻跪伏着帝国三省六部、九卿五监的文武百官!他们个个面如土色,瑟瑟发抖,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托举着的,正是他们自己亲笔书写、沾满血泪与悔恨的认罪卷轴!卷轴堆积如山,几乎要将虹桥压垮!

当第一道完整的、炽烈如熔金的朝阳终于完全撕裂云层,照射在这幅由无数罪证凝聚而成的《万寿图》上时——

“轰——!!!”

整幅辉煌到极致的巨画,轰然碎裂!并非化为齑粉,而是爆散成亿万只纯白如雪的信鸽!每一只信鸽的羽翼之下,都紧紧抓扣着一枚细小的、用最坚韧的桑皮纸卷成的纸筒。纸筒之内,是墨迹淋漓、笔锋如刀、力透纸背的缉捕密旨!其运笔的起承转合、锋芒毕露,正是书圣王羲之《快雪时晴帖》的神髓!亿万信鸽如同决堤的白色洪流,瞬间遮蔽了刚刚放亮的天空,发出震天动地的羽翼扑腾声,朝着大胤王朝各道、各州、各府的监察御史衙门方向,疾飞而去!

林墨棠立于舰艏,望着这漫天飞舞、承载着帝国沉疴与新生希望的白色洪流,心潮澎湃。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那枚代表着刑部侍郎权柄的青铜官印。掌心传来一阵异样的温热。低头看去,那枚冰冷坚硬的官印,竟在他掌心悄然软化、熔解!青铜汁液如同拥有生命般流动、蔓延,在他掌中迅速勾勒出一幅新的画卷——《溪山行旅图》!

画中,风尘仆仆的旅人跋涉于险峻的山道。他背负的行囊沉重异常,压弯了腰身。行囊的破口处,露出的并非衣物干粮,而是一卷卷边角磨损、印着刑部和大理寺火漆封印的厚重卷宗——正是林墨棠这些年亲手经办、桩桩件件浸透着血泪与黑暗的大案要案卷宗!而旅人艰难跋涉所指向的远方,层峦叠嶂的山峰轮廓,在晨光的勾勒下,竟与女帝登基之初,于太庙焚香祭天、向天下颁布的那卷象征着荡涤污秽、重塑乾坤的《肃贪诏》玉册形状,严丝合缝,完全一致!

* * *

当最后一缕带着咸腥味的海雾被初升的朝阳彻底驱散,海面恢复了短暂的澄澈。裴砚之在“沧溟号”布满冰霜的船头,发现了一盏样式奇古的青铜油灯。灯身布满铜绿,灯座上的浮雕并非寻常的瑞兽祥云,而是一幅幅动态的《女史箴图》变体场景:冯婕妤挡熊、班姬辞辇……画面中人物的动作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扭曲。灯芯静静地燃烧着,散发出豆大的一点昏黄火焰。

裴砚之凝视着那跳动的火苗。火焰中心,光影扭曲变幻,竟不断闪现出令人心悸的画面:

——户部档房深处,烛火通明。几名身穿低级官服的小吏,正神色慌张地将一摞摞厚重的账册疯狂投入巨大的铜盆中。火焰贪婪地吞噬着纸张,腾起黑烟。旁边散落着几枚被丢弃的户部主事腰牌。

——兵部武库司的库房阴影里,几个黑影正用特制的药水,飞快地涂抹着兵器铠甲入库登记簿上的关键条目。涂抹之处,墨迹迅速消融,只留下刺眼的空白。

——礼部存放历年外藩贡品记录的偏殿,一个身影正将一叠册页撕得粉碎,投入角落的炭炉。火光映照着他袖口一闪而过的孔雀补子纹样。

每一次画面闪过,都伴随着隐约的、纸张燃烧的毕剥声和压抑的惊呼。裴砚之眉头紧锁,下意识地俯身,想吹熄这盏映照着帝国阴暗角落疯狂毁灭罪证的妖异灯火。

“呼——”

气息甫出,那豆大的火苗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噗”地一声,猛地蹿起三尺多高!炽烈的火焰颜色由昏黄转为青白,火舌狂舞,光影剧烈扭曲!火焰中心,清晰无比地映照出一幅全新的画面——《步辇图》!但并非众人熟知的版本!画中,吐蕃使臣禄东赞恭敬地弯腰,向端坐步辇之上的太宗皇帝献上礼单。然而,在那份展开的礼单下方,火焰竟强行“烧”出了另一份重叠的、被隐藏的“第二礼单”!上面罗列着:南海夜明珠十斛,西域火玉璧一对,高丽千年参王三株,江南织造金线锦百匹……每一样后面,都标注着一个小小的名字:郑允文(刑部)、李承嗣(工部)、王元朗(户部)、张伯远(礼部)……正是这些年朝中重臣们收受外邦贿赂的详细清单!火苗贪婪地舔舐着这些名字,发出滋滋的轻响。

* * *

“叮铃……叮铃铃……”

一阵清脆悦耳、如同碎玉敲冰的环佩之声,穿透了海浪的喧嚣和海风的呼啸,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循声望去,十二名身着深紫宫装、面覆轻纱的女官,如同凌波仙子,踏着起伏不定的浪尖,自海天交界处的金光余晖中飘然而至。她们步伐轻盈,衣袂飘飘,仿佛脚下不是汹涌的大海,而是光滑的镜面。每人手中,都稳稳地捧着一方鎏金镶边的紫檀木案几。

为首的女官,身形高挑,气质冷冽如冰。她手中托举的案几上,供奉着一枚形制古朴、通体玄黑、散发着幽幽寒光的令牌——正是执掌帝国最高刑狱的“司刑令”!她行至虹桥之前,足尖在浪花上轻轻一点,身形凝立如松。清冷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奇异的力量,瞬间压过了所有的风浪声,清晰地回荡在每一艘战舰上空:

“陛下口谕:今,以《清明上河图》虹桥为公堂,以沧海碧波为明镜,开审!”

声音落下的瞬间,“轰隆”一声巨响!女帝旗舰“天枢号”那庞大无比的船头甲板,如同被无形的巨斧劈开,又似沉睡的巨龙伸展躯体,猛地向前延伸出九道宽阔无比、通体鎏金、雕刻着无数祥云瑞兽和法典条文的长阶!长阶尽头,浪花翻涌托举,稳稳现出一张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龙椅。

那龙椅的基座,竟是由无数青铜构件精密咬合,完美复刻了《韩熙载夜宴图》中韩熙载坐榻的形态!榻上宾客、乐伎、屏风的细节纤毫毕现,只是所有人物都凝固在一种奇异的青铜光泽中。而龙椅的靠背和扶手,则是由整幅《千里江山图》的巨型卷轴盘绕、拼接而成!青绿山水流淌其上,峰峦如聚,波涛如怒,散发出浩瀚的江山气运。

女帝沈知白,便端坐于这由传世名画与帝国江山共同构筑的至尊之位。她并未穿戴繁复的朝服帝冕,只着一身玄底金纹的常服,长发仅用一根青玉簪松松绾住。然而,那平静无波的面容上,一双凤眸开阖间精光流转,如同蕴藏着雷霆万钧的利剑,扫过之处,无人敢直视。那份内敛到极致的威严,比任何华服冠冕都更具压迫感。

两名金甲力士如同提小鸡般,将面无人色、官袍凌乱的刑部尚书郑允文拖上虹桥,重重掼在冰冷的桥面上。郑允文挣扎着想爬起来,腰间悬挂的、代表三品以上大员身份的银鱼袋突然绷断!袋中滚出的并非鱼符,而是几片断裂的、边缘焦黑的画卷残片——《五牛图》!残片上,健硕的牛角部位,用极其微小的朱砂字,清晰地刻着“白银三万两”、“田庄两处”、“古玉屏风一架”等字样!

龙椅上,沈知白指尖随意地、有节奏地轻轻叩击着那由《千里江山图》卷轴构成的扶手。每一次叩击,画卷上的青绿山水似乎都随之微微荡漾。

“郑爱卿,”她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冰珠落入玉盘,清晰地传到郑允文耳中,也传到每一艘战舰上屏息凝神的官员耳中,“朕听闻,你府上珍藏的那幅范宽真迹《雪景寒林图》,气象万千。尤其是那画中古寺的檐角,飞挑如剑,颇有几分前朝‘剑阁’遗风?”她微微一顿,指尖的叩击声也随之一停,“只是……朕很好奇,是何等巧匠,竟能用军饷库中那批特制的、加了锡增加脆响的‘响铜钱’,熔铸成那口晨钟?这钟声,想必是格外‘清越’吧?”

“陛……陛下!”郑允文浑身剧震,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求生的本能让他瞬间指向虹桥另一侧同样面如土色的工部侍郎李承嗣,声音尖利得变了调,“陛下明鉴!那画……那画是李侍郎所赠!是他!是他当年说……说此画暗藏玄机,能镇宅聚财,那铜钟……那铜钟的用料也是他一手操办!臣……臣只是……只是喜爱那画中山水啊陛下!”他涕泪横流,姿态狼狈至极。

“放肆!血口喷人!”李承嗣像是被毒蝎蜇中,猛地跳了起来,须发皆张,官帽都歪了。他宽大的袖袍疯狂抖动,竟从中“噗噗噗”地飞窜出数十只仅有指甲盖大小、通体碧绿、形如《草虫图》中所绘的蚂蚱!这些诡异的碧绿小虫振动着透明的翅膀,背上都驮着一个微缩的、用金线装订的账本!它们在郑允文头顶盘旋,发出细碎而急促的振翅声。

“陛下!臣送的明明是郭熙的《早春图》!”李承嗣指着那些飞舞的蚂蚱,声音因激动而嘶哑,“陛下请看!这些账本上记得清清楚楚!那幅《早春图》的夹层里,藏着的可是郑大人您亲自签押的河工银支取批文!整整三十万两啊!那画上融雪汇成的溪流里,飘着的哪里是落花?分明就是您私吞的三十万两雪花白银!郑允文!你这老匹夫,竟敢颠倒黑白,反咬一口!”他目眦欲裂,恨不得扑上去撕咬。

“呵……”龙椅上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沈知白甚至没有看那两人一眼,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指。

“嗡——!”

虹桥两侧,无声无息地升起两面巨大无比的屏风!屏风材质非金非玉,其上光影流动,正是动态的《耕织图》!画中,一架巨大的木制织机正在无人操作的情况下,自行飞快地运转!梭子如飞,经纬交织。而随着织机的运作,一缕缕闪烁着奇异银光的丝线被飞快地“纺”出。丝线并非悬垂,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在空中自行交织、盘绕,形成一行行清晰无比的文字!内容正是郑允文与李承嗣二人,在过去三年间,利用河工、军饷、营造等事由,互相勾结、批条子、打掩护、分润好处的密信往来!时间、地点、金额、经手人,历历在目!

“陛下!陛下!”户部一位王姓郎中突然从百官队列中踉跄扑出,跪倒在虹桥冰冷的桥面上,以头抢地,发出咚咚的闷响,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豁出去的决绝,“臣要揭发!臣要揭发他们!他们……他们不仅贪墨河工银!他们……他们还用陈章那幅《货郎图》当联络暗号!那些货担上的拨浪鼓,根本不是什么孩童玩具!那鼓点就是他们约定分赃地点和时间的密语啊陛下!臣……臣有证据!臣……”

“王爱卿,”沈知白终于微微侧过头,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这位急于“戴罪立功”的户部郎中。她袖袍轻轻一拂,一卷古朴的《文会图》卷轴如同被无形的手展开,飘然落在王郎中面前的地上。“你如此急切,是怕朕看不到这个吗?”画卷上,几位文人雅士正在传递品鉴的,哪里是什么诗词歌赋?分明是王郎中利用职务之便,勾结盐枭,倒卖官盐盐引的详细记录副本!每一张盐引上都盖着户部和他私人的印章!“你府上书房里,那套专门用来存放《岁寒三友图》的紫檀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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