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一勾,一只缺了胳膊的锡皮士兵猛地扑向袭来的触手。腐朽的躯干在接触瞬间炸裂,飞溅的木屑竟在空中诡异地重组,化作无数锋利的长钉,将那条触手狠狠钉入地面。妮娜发出非人的尖啸,更多触须从她裂开的腹部喷涌而出,每条都布满吸盘状的嘴,滴落腐蚀性的黏液。
洛尘侧身闪过一条袭来的触须,指尖的荆棘胸针突然毫无征兆的伸出大量的荆棘,如毒蛇般缠绕上威廉操控的那具最庞大的傀儡——一个近乎三米高的玩具熊,填充物早已腐烂,只剩下骨架般的木框和破败的绒毛。
“让我送你一把。“
荆棘猛然收缩,将笨重的傀儡狠狠拽向妮娜。玩具熊在空中滑稽地挥舞着残缺的手臂,却在接近妮娜的瞬间——
威廉突然打了个响指。
“boom~“
玩具熊的肚子轰然炸开,里面涌出的不是棉花,而是蓝色的苍白火焰,它们如同活物般扑向妮娜的触手,那蓝色的火焰立刻开始疯狂的燃烧。妮娜的尖啸声几乎震碎玻璃,腐烂的嘴唇一张一合:“柯特.....我好痛......“她被迫收回触手防御,露出胸口那颗跳动的黑色核心——
“闭嘴吧,马上帮你解脱!“威廉猛地合掌傀儡们同时转头,猩红的眼睛锁定目标。
所有傀儡同时炸裂,从他们的肚子里涌出一朵又一朵的蓝色火焰,将妮娜彻底笼罩。虽然是火焰但却格外的冰冷甚至连一点烧焦的气味都没有。
当最后一声惨叫消散,妮娜的身影化作一地灰烬。威廉绕过余烬中拾起一个小巧的乌木雕像——那是个触手面孔的扭曲人形,身上全身紧闭的眼眸
“战利品~“他得意地晃了晃雕像。
“蓝色的火焰是什么?”洛尘凝视着仍在地上跃动的蓝焰。
“菲莉丝出品必出精品哦!”威廉用傀儡线吊着小像转圈“专烧污秽的灵魂,附带深度清洁效果哦~“埃里克突然压低声音,“就是有点小副作用...“
“也就是说天赋吗?高等食尸鬼还真是恐怖啊。”洛尘看了看手腕上的银色手链。
那座被傀儡线吊着的小雕像,原本空洞的石质眼珠——转动了。
银手链骤然绷紧,链环间的血色纹路如血管般鼓动。那座雕像化作粘稠的黑光,像某种深海生物般缠绕上洛尘的手腕。待黑雾散去,手链上多了一颗漆黑如永夜的宝石,内部封存着一团永恒翻涌的阴影——而那阴影中,正有一只细小的、布满血丝的眼睛,缓缓睁开。
“啊哦。“埃里克(威廉操纵的傀儡)的指尖一颤,连接傀儡的丝线瞬间松弛垂落,“这可不妙。“他机械地后退两步,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怎么每次你在场,事情就会往诡异的方向狂奔?“
宝石中的眼睛完全睁开了,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缝,死死盯着洛尘的一举一动。
“去问问菲莉丝?“洛尘冷声道。
“那丫头早离开了。“埃里克的傀儡嘴角扯出夸张的弧度,“你应该知道,她不能长时间待在人群聚集的地方。“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几分戏谑,“而且...你能见到她这么多次,不过是因为她‘允许’你看见。“
“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下次?“傀儡突然发出威廉标志性的刺耳笑声,“哈!上一个说‘下次’的倒霉蛋,可是到死都没能再见到那丫头一面!“它用僵硬的关节比划着,“那倒霉蛋的墓碑上还刻着‘静候她的来访’呢——都五十年了!“
宝石中央的眼睛轻轻眨了眨,猩红的瞳孔微微收缩,竟流露出一丝近乎人性的好奇——仿佛在审视着洛尘的犹豫。
洛尘站在窗台上朝阳正在缓缓升起,不知不觉已经是清晨了,“看来时间流速并不一样。”他抬起手看向银色的手链,手链上的黑色宝石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暗芒,像是吞噬了所有照射其上的光线。指尖抚过光滑的表面,触感却如同触碰某种活物的皮肤,带着微弱的脉搏般的跳动。
“只又是福还是祸呢?”
洛尘的指尖微微收紧,最终又缓缓松开。他重新整理起斗篷的褶皱,布料上还残留着夜巷的潮湿与隐约的血腥气。尽管宅邸内有威廉照看,但他并不打算卸下这层防护——危险从不提前敲门。
走廊拐角处,一对双胞胎女仆正压低声音交谈。
“塔莎,你说……“艾莎踮起脚尖,凑近姐妹耳边,“洛尘先生为什么总披着斗篷啊?晚上也就算了,白天也裹得严严实实的。“她歪着头,栗色发丝垂落在白色围裙上,“该不会……是身上有什么伤疤?“
“艾莎!“塔莎猛地拽住妹妹的袖口,浅褐色的眼睛慌乱地扫过四周,“我们怎么能随意议论主人?“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抹布,指节发白,如果其他人听见自己与艾莎在随意谈论主人恐怕自己与自己的妹妹的工作就保不住了……
艾莎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却还是放轻了声音:“可你不觉得奇怪吗?就连用餐时都不脱下来——“
塔莎突然僵住。
透过走廊的装饰镜,她清晰地看到——
洛尘就站在她们身后三步之遥的阴影里,斗篷边缘微微浮动,如同活物的呼吸。
他听到了多少?
艾莎还在嘀咕:“……说不定是某种贵族癖好?我听说北境那些领主——“
塔莎狠狠踩了她一脚。
“塔莎!你干嘛!”艾莎不满地看向自己的姐姐,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姐姐要踩自己一脚。
“老、老爷!“只见自己的姐姐突然转身,屈膝行礼时裙摆发出窸窣的声响。艾莎的脸颊立马涨得通红,连雀斑都显得更明显了,她连忙弯腰行礼只是因为太紧张显得笨拙。
洛尘的目光从她们低垂的头顶掠过,既没有斥责,也没有解释。他只是平静地走向楼梯,斗篷下摆扫过地毯时,一粒闪着幽光的黑砂从褶皱中掉落。
那砂粒在落地前就化作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