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潮退去的海岸泛着湿润的青光,沙砾间嵌着零星的贝壳碎片,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江奔宇踩着潮痕边缘的硬沙前行,胶底鞋与沙粒摩擦出沙沙的轻响,身后覃龙与何虎的脚步声却带着明显的迟疑,透着几分欲言又止的沉甸。
“老大,今儿个天没亮生产队的捡海队就来过了。”覃龙凑到近前,他盯着裸露的礁石缝,喉结随吞咽动了动,“就剩些小螃蟹躲在岩窝里,能有啥油水?再说……”他压低声音,眼角往远处瞟了瞟,“海岸线上被海浪冲来的鱼都是集体的,真要动手捡了,怕是犯规矩。”
何虎忽然扯了扯覃龙的衣角,嘴角往西侧一努:海岸线边上茅草屋的竹帘掀起半角,两道身影在茅草屋前,正向着海滩看来。
江奔宇闻言顿住脚步,指节擦过眉骨,唇角却勾起抹淡笑:“盯着好,省得背地里说人偷偷摸摸。最好来这里看着。”话音未落,
何虎忽然低呼一声:“我去,老大你这嘴跟开了光似的!人真过来了,还走得挺快!”
待来人走近,覃龙与何虎慌忙转身弯腰,对着来人问好:“七公太,十一叔。”
七公太拄着的木拐杖在沙面敲出几个沙坑,皱着眉头,眼里盛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浑浊的眼先扫过覃龙:“阿龙啊,你都算结婚揣着红本本的人了,就差摆酒就言正名顺了,咋还跟着瞎闹?田地里工分不挣,回头拿啥置酒席?你未进门的媳妇怕是要嫌你没长进了!”
十一叔接过话茬,裤脚在海风里晃了晃,语气带着几分硬朗:“七爷甭费口舌,年轻人哪懂过日子的轻重。”他转向覃龙,眼神里藏着提点,“龙小子,咱村的规矩你也清楚的—在海岸线上的鱼货都是集体的,别犯糊涂。”
覃龙低头盯着自己鞋尖,喉间滚过一声闷响,余光却偷偷瞥向身旁的江奔宇。却见这老大非但没慌,反而笑了,指节敲了敲裤腰上缠着的绳子:“谁说我们要捡滩涂的剩货?”他抬手指向远处犬牙交错的礁石区,退潮的海水在岩缝间洇出银线,“下海抓鱼,靠本事吃饭,海里面的,总不算占集体便宜吧?走,我们往那边去。”
七公太与十一叔对视一眼,拐杖尖在沙面划出道浅痕,到底还是跟着江奔宇往礁石区走。
此处海湾呈弧形,海浪撞在外侧礁石上碎成细沫,涌进内湾时已只剩平缓的涟漪,浅水区的水草在水下随波晃动,乍一看确实不像有鱼的模样。
“江知青,你莫不是糊涂了?”七公太蹲在沙滩的礁石上,拐杖往水里指了指,“这个地方,水那么平静,浪头这么小,鱼儿哪能被推上岸?难不成你还能潜到海底掏岩缝?”。
江奔宇没接话,只低头褪下蓝布外衣,叠整齐了放在干燥的岩面上——脱得就剩下一个大裤衩,随后往浅水区走去,晒得微褐的小臂肌肉线条随动作起伏,海水没过膝盖时激起细碎的光斑,他踩着海底粗沙往前趟,鞋底避开藏着海胆的岩窝”。
走进浅水区,海水淹没到江奔宇的胸口。
江奔宇却不慌不忙地从随身携带空间中拿出,昨天用单车内胎橡胶做的弹力渔枪,一头弯曲一头笔直的木像一把枪的造型,在木头笔直的那头绑着一根烂雨伞的中空主骨,八条大小长度均匀的弹力橡胶也固定在上面,弹力橡胶的一头绑着一个皮革,随后江奔宇便拿出一根细长尖利还有倒角的长铁,长铁一头还绑着坚韧的细绳。
第一次下潜,江奔宇在礁石缝间寻了个空当。海水灌进鼻腔的咸涩让他眯起眼,指尖触到粗糙的岩面,观看礁石底下——不确定。浮上水面换口气,沿着大礁石,他朝右侧游出两丈,渔枪在掌心转了个弧度。
江奔宇通过几次的位置调整,再上浮换一口气后,潜下来,立马全力拉紧自制的弹力渔枪,尖利的长铁通过空心的雨伞骨,快速射出,直接射穿了自己目标的大鱼,射中后,江奔宇也不管了,浮上来换气,顺便慢慢轻拉回收绑着长铁的绳子。
七公太盯着他没入水中的背影,拐杖尖无意识地敲着石头:“城里娃子胡闹,水里哪是那么好待的……”话未说完,便见江奔宇第三次下潜时,水底忽然泛起一团银亮的光斑。
是鱼!覃龙猛地往前探身看了看,只见远处江奔宇的手臂在水中骤然发力,大鱼受惊摆尾,海水瞬间搅起泥沙,江奔宇却不着急收绳,任由它拖着铁条往深海游去,掌心的绳结随鱼的挣扎缓缓滑动,像老渔民遛网般不紧不慢。鱼跑,江奔宇就放手让他跑,就控制下鱼游的方向。不跑了,就又开始慢慢回收绳子。就这样来回溜鱼几次,大鱼终于没有力气了,翻着白肚子浮在水面。
“他在等鱼力竭。”十一叔忽然出声,喉咙里滚过声闷哼,“当年我爹捕石斑鱼时也这么干,可从没见过他手里的怪鱼器的。距离太远了,也看不清。”
待大鱼甩尾的力道渐弱,浮起来了,江奔宇才开始收绳,手臂肌肉绷紧时,鱼尾拍击水面的“哗啦”声惊起两只低空飞行的海鸥。江奔宇拉鱼近身后,立马用腰间的绳子,从鱼鳃穿过,从鱼嘴出来,绑好后,就对着岸边的何虎、覃龙招了招手,便拖着大鱼往岸边过去,随着水越来越浅,大鱼完全露了出来,原本江奔宇以为有30多斤的,现在看来最起码有五六十斤。
当那条足有五尺长的大鱼被拖上岸时,覃龙蹲下身,指尖触到鱼的伤口——精准得吓人,既不让鱼当场毙命,又留着遛鱼的余地。
随后把这事交给覃龙,何虎,江奔宇重新回到礁石区,找到放在这里的弹力鱼枪。又开始猎杀,不知道是这个年代鱼多,还是碰到鱼群。
又碰到一条小一点的鱼,江奔宇也是二话没说,直接开干,有了第一条的经验,第二条也是更轻松溜鱼成功,随后把工具放到空间后,就拖着大鱼上岸。
“老大,你是怎么做到的?能抓到两条大鲛鱼。”何虎兴奋地问道。
覃龙看了看,一旁的七公太和十一叔,不由重重咳了一声。
江奔宇没有说话,一边用衣服擦着身体,一边说道“一人背一条,可以吧?”
“没问题!放心吧,老大!”覃龙说道。
“走吧!我们回去!到何叔家里开搞!”江奔宇说着,根本不理会还在一旁盯着的两个人。
江奔宇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腰间的粗绳已熟练地穿过鱼鳃,打了个渔人特有的“死结”,“按规矩,滩涂的归集体,海里游的归本事。”他抬头望向七公太和十一叔,目光坦然,却藏着几分“您老看清楚了”的淡笑。
随后便不理会两人,一人走前头,时不时用衣服擦拭头发,身后两人,一人背着一条大鱼,一人背着一条小一点的鱼。顶着太阳光,往错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