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在县道上颠簸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在正午时分缓缓驶入三乡镇。
江奔宇第一个跳下车,双脚刚着地就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又用力拍打了几下有些麻木的臀部。他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
\"子豪,你去茶摊通知他们,全部都过来,到国营饭店上次那个包厢集合,顺便一起吃个饭。\"江奔宇转身对张子豪说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回到熟悉地方的欣喜。
\"好的!老大,我这就去通知!\"张子豪脆生生地应道,转身就要往外跑。
“对了,记得叫上龙哥和虎哥,顺便叫上我姐许琪。”江奔宇说道。
“明白了!老大!我会安排到位的!”张子豪说完,便匆匆离开。
看着张子豪远走的背影,江奔宇说道“国龙,我们先过去国营饭店等他们,走吧。”说完两人一前一后朝国营饭店走去。
国营饭店门口。
“静姐,今日是你当值啊?”江奔宇看到服务员小静就说道。
小静看到来人就立马跑过来小声说道“江小哥,来吃饭记得带粮票,不能像以前一样,有没有粮票都可以暗中操作,今早我听经理说有文件下来,严查这种暗中操作的现象!店里有上面下来的人盯着了。”
“好的!静姐,我知道了,放心吧,我带有,不会让黄经理为难的。”江奔宇说道。
“恩!那就行!江小弟,你们还是要包厢吗?”阿静问道。
“对!包厢,就先准备16碗肉面,16笼肉包子。一会人到了,就麻烦静姐你上菜了。”江奔宇说道。
“江小弟,怎么要那么多啊,肉面就算了,但这16笼包子,一笼就是4个,共一斤包子,吃得完吗?”阿静说道。
“放心吧!我们都是下地干活的,我估计这点东西不够吃呢!”江奔宇说道。
“嗯!那行,你记得我前面说的话就行了。你先到包厢里等等,我去通知后厨准备,等你们人齐,就开始上菜。”阿静说道。
“多谢静姐了!”江奔宇说道。
随后就推开包厢的门进去了。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在镇上的人马基本都过来,只差在村里的覃龙何虎等人。
“老大,好久不见!”一道声音响起。
江奔宇一看是鬼子六,不由打趣笑道“哎呀,这是鬼爷啊!差点认不出来我们的鬼爷啊!好久不见啊!”,江奔宇又对着刘国龙说道“国龙,过去看看,饭店厨房把我们的面做好了没有?”
刘国龙先是愣了愣,然后才明白老大江奔宇的意思,鬼子六也来,那么刚才老大点的面和包子不够,得加量,随后便出去了。
“老大,你就别取笑我了!”鬼子六苦笑道。
“我哪是取笑你,你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啊!”江奔宇说道。
“那里!这还不是都靠老大的栽培和指导。”
等两人寒暄过后。
这时,张子豪开口说道:“老大,刚才我安排致远去通知龙哥虎哥和龙嫂了。”
江奔宇闻言也是点点头。
随后又和众人聊了一下。
再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覃龙何虎和许琪才到来。
“老大!”“老大!”“小宇”包厢门推开,三道声音响起。
“许姐,龙哥,虎哥,你们都来了啊!来!来!来!这里都是自己人,随意坐。”江奔宇说道。
其余人也纷纷问候:“龙哥好!”“虎哥好!”“龙嫂好!”
原本热闹的包厢更加热闹了。
看着人都到齐了,张子豪便起身往包厢外走去。
“豪哥,你坐着,我去就可以了。”刘国龙说道,也不等张子豪说话,就快速走出包厢。
因早有预备的通知,厨房的伙计们踩着木质楼梯,有的用托盘端着肉碗,有的端着蒸笼,鱼贯而入时,瓷碗,笼屉相撞的轻响,在包厢蒸腾的热气里织成细密的韵律。
雪白的肉包子在蒸笼屉里,一笼4个大肉包子,共16笼,每个肉包子褶子饱满如绽放的花,顶端还凝着一星儿晶莹的油珠,顺着面皮边缘往下滑,在竹制笼布上洇出浅黄的印子;
酱色的肉面盛在粗瓷碗中,面汤熬得浓稠,浮着金黄的猪油花,翠绿的葱花与香菜碎点缀其间,热气裹着浓郁的肉香、面香,混着碱面的米香,霎时间漫满整个包厢空间。
众人围坐在松木圆桌旁,目光纷纷落向眼前的餐食。有人喉结滚动着咽下口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搪瓷缸沿;有人挺直了脊背,鼻尖微微翕动,任由香味钻进鼻腔——这些在田间地头、山上里奔波的汉子,此刻眼中都泛起了光亮,仿佛这不是寻常的吃食,而是久别重逢的慰藉。
“都别拘着。”江奔宇坐在主位,指尖敲了敲桌面,嘴角扬起熟稔的笑。他望着众人略显拘谨的模样,随手抄起竹筷,端了一碗面和一笼包子,就将面前的笼屉往中央推了推,“早跟后厨交代过,每人一碗肉面、一笼包子,管够管饱。咱兄弟间没啥讲究,不够就叫,再添十笼八笼也成,今儿个就敞开了吃。”他的话音落得干脆,带着几分江湖气的豪爽,却又藏着对众人的体恤——深知这些兄弟平素省吃俭用惯了,哪怕现在每个月有钱收,也照样不舍得花,今日难得聚在一处,总要让大伙吃得踏实、吃得尽兴。
话音刚落,席间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有人率先伸手取过一碗肉面,筷子挑起根面条,热气扑得眼皮发颤,却顾不得烫,“滋溜”一声吸进嘴里,面汤的咸香混着肉臊子的醇厚,在舌尖炸开,喉头不由得发出满足的喟叹;
有人拿过一笼包子,便捏起个肉包子,指尖触到面皮的松软,轻轻一咬,汤汁“噗”地渗出来,滴在工装衣襟上,却浑然不觉,只顾着眯起眼咀嚼,连眉梢都染了笑意。
一时间,包厢里满是吃面的“呼噜”声、咬包子的“吧嗒”声,竹筷与瓷碗相碰的“叮当”声,混着此起彼伏的赞叹——“这面汤熬得够浓,怕是搁了半宿的骨头”“包子馅实在,咬着全是肉丁”。
有人先吃包子,十来口就把一屑4个大肉包吃完,又抬头望了望笼屉,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才把目光转向肉面上。
一旁的服务员小静,看了看江奔宇,却见江奔宇冲小静使了眼色,小静点点头,不一会新的笼屉已端在伙计手里,正笑盈盈地往桌上摆。
肉香裹着面香,从敞开的窗缝飘出去,落在三乡镇午后的巷弄里。
阳光斜斜地切进包厢,在众人沾着面汤的嘴角、油光发亮的指尖上,镀了层暖融融的光。
这些平日里白天扛麻袋、挥锄头,晚上做副业的汉子,此刻卸了满身的疲惫,专注地对付着眼前的餐食,偶尔抬头说两句笑话,惹得满座哄笑,汤汁跟着笑声在碗里轻轻摇晃——这场景少了几分正式场合的拘谨,却多了份烟火气的温暖。
江奔宇靠在椅背上,望着席间热闹的景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瓷碗沿。
他看见王旭捧着碗,吃得狼吞虎咽,鼻尖还沾着粒葱花;看见姐姐许琪正往他碗里夹包子,眼神里带着埋怨却又藏着心疼;看见刘永华闷头吃面,喉结快速滚动,显然不是饿极了,而是太久没有吃肉了。
当最后一笼包子被分食殆尽,众人满足地靠着椅背,有人摸出旱烟袋点燃,淡蓝的烟雾在阳光里袅袅升起;有人端起搪瓷缸喝着凉水,发出惬意的叹息。
窗外的虫鸣依旧聒噪,可包厢里的氛围却格外熨帖——那是吃饱喝足后的安稳,是人情往来的温热,是属于这群人的、实实在在的“烟火小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