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曾经锐利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
他的儿子,一个还未成形,便胎死腹中。而另外一个,至今还昏迷着,不知道何时才能醒来。
殿内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温予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过了一盏茶的时候,丽妃缓缓睁开了眼,环顾四周,她已经躺在寝殿之中。
烛火摇曳,映照出一片昏黄。
她心中惊慌,急忙伸手去摸肚子,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心下一沉,急切地唤道:“孩子,我的孩子!”
皇帝闻言,迅速进了内殿。
此时的丽妃,满面泪痕,悲痛欲绝。皇帝的心中一阵刺痛,仿佛被一把利刃狠狠刺中。
他快步走到丽妃床边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中带着怜惜:“丽妃,你怎么样?”
丽妃抬起头,眼中满是泪光,她紧紧抓住皇帝的手,声音带着哭腔:“陛下,我们的孩子……”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朕知道,朕都知道……”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双手紧紧回握住了丽妃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丽妃,孩子……还会有的。”皇帝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丽妃闻言,泪眼婆娑地望着身侧的皇帝,声音颤抖却带着几分决绝:“陛下,是皇后娘娘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她先是对七皇子下手,现在连十二皇子和臣妾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陛下,这些都是您的骨肉啊。
您一定要为我们死去的孩子讨回公道啊。”
撕心裂肺的哭声,听得殿外的宫人,也心中不忍。纷纷低下了头。
皇帝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最终,他沉声道:“此事事关重大,朕会彻查。”
听到这话,丽妃猛地抬起了头。相伴多年,她岂能不懂皇帝的意思?
“爱妃,你身子虚,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皇帝出声宽慰道。
见她没有开口,皇帝也并未再说什么,径直出了殿。
凤仪殿。
萧祈年听到这消息,一大早就赶了过来,却看到皇后在那品茗,像是丝毫不担心一般。
“母妃!如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们,您为何还要做如此冒险之事!在宫中行魇镇之术,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本宫说了,此事与我无关!一定是丽妃那个小贱人做的,栽赃嫁祸!”
听到这话,萧祈年蹙了蹙眉。若真是丽妃做的,那这女子,也太可怕了。真有人能心狠手辣到对自己的儿子下手?
萧祈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了。温予淮替他诊了脉,意有所指道:“七皇子果真是福大命大。
萧祈越抬了抬眸,缓缓道:“温太医医术高明,本宫是托了温太医的福。”
听到消息的皇帝匆匆赶来,看到床上靠着的人,竟直接落了泪:“好,好,醒了就好。”
萧祈越挤出一丝笑容,声音依旧虚弱:“是儿臣不孝,让父皇担心了。”
皇帝请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欣慰:“傻孩子,你能醒来就好。
长平那丫头,担心你,早早出发,去法慈寺替你祈福了,倒是个好孩子。”
萧祈越闻言,垂下了眼眸,缓缓道:“长平于我,也跟自己的亲妹妹一样。所以……儿臣有一事要求父皇……”
他说着便要起身,却被皇帝给按回了床上。
“你才刚醒,身子还虚,莫要乱动。”皇帝的语气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咳咳咳……”萧祈越咳了几声,缓缓道:“父皇,长平……自幼跟儿臣一块儿长大,我们虽不是亲兄妹,却胜似亲兄妹。
身为她的兄长,儿臣只希望她能寻得一个真心待她之人。望父皇念在皇伯父为国捐躯的份上,对长平多一些包容,莫让她受了委屈。”
萧祈越这话的意思,皇帝一听就明白了。
“怎么突然改了主意?”皇帝蹙了蹙眉,沉声问道。
之前,可是他这个儿子亲口提出来,让长平去和亲的。
“儿臣只有这么一个妹妹。”
他那提议,不过是权宜之计。而且,他答应了楚婳,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将长平推出去。
“朕明白了。你放心,朕自然会会好好待她,不会让她受委屈。
你已经说了好一会儿话了,先好好歇着。等忙完公务,朕再来看你。”
“儿臣谢过父皇。”萧祈越虽在床上,仍朝着皇帝颔了颔首。
待皇帝走后,他眼底若有似无的笑意已经消失殆尽,原本柔和的眼眸瞬间变得凌厉如刀,闪过一阵寒芒。
法慈寺。
后院里的祈福树,愈发茂盛了。
“郡主,起风了。”兰香将手中的披风披到了长平郡主的身上,细心地拢了拢。
“兰香,你说她还活着吗?”一道淡淡的嗓音响起。
“郡主,楚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兰香小心翼翼答道。
不过两个月,她们郡主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连话也少了许多。
变得……不像她了。
若是楚小姐还在,自家郡主定然不会这样。
兰香长叹了一口气,眼底尽是心疼。
长平郡主在那后院的石桌边坐了许久,就静静地看着那一树的红布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其中有一个红布条上,连墨汁都未干。一阵微风拂来,将树叶跟布条吹得哗哗作响。
“郡主,时辰不早了,咱们得回去了。”兰香低声道。
“嗯。”长平郡主淡淡应道。
马车缓缓驶过热闹的街市,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街道两旁,叫卖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热闹极了。
兰香掀开马车的帘子,“郡主,那儿有卖糖画的呢,不如咱们下去看看吧。”
长平郡主摇了摇头,丝毫提不起兴致。
楚婳已经失踪两个月了,音信全无。她哪儿还有心思看这些玩意儿?
见她神色黯然,兰香又叹了一口气。她了解自家主子,这个神情,怕是又在想楚小姐了。
长平郡主掀开了帘子,朝着马车外望了望,目光却突然定住了。不远处,一个穿着淡紫色罗裙的女子,正提着一坛酒,拎着些吃食。
原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场景,却让她激动不已。
“停车!快,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