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婳一脸郁闷回到府中。
才刚进屋,就又闻到了那一阵阵熟悉的味道。
这人还真是胆大!她爹爹和兄长都已经回府,他却还敢……
“我数到三。一——”
“婳儿真不懂情趣,人家不过是想跟你玩个捉迷藏罢了。没意思。”
君夜渊从床幔后走了出来,脸上依旧带着灿烂的笑容。
“可有想我?”
“……君夜渊,你是不是太自恋了?你手怎么了?”
楚婳眼尖地瞥到了他掌心那一道伤口,微微蹙眉。
“你果然还是关心我的。”
这话直接把她给噎住了。算了,跟这人讲不通。
于是她换了一种问法:“你今天过来,找我有事?”
“想你了,想见见你。”他的眸底,满是认真。
“君夜渊,你能不能正经点!嘴里没一句实话。”她的语气中有些气恼。
“你怎知,我说的就不是真心话?”君夜渊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随后他无奈道:“罢了,你没事就好。”
说完这话,他便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不知怎的,楚婳总觉得他好像有些难过。
鬼医谷。
君夜渊一言未发,径直坐在了桌子前,伸出了手:“取吧。”
鬼医也不与他客气,锋利的刀刃,将掌心原本即将愈合的伤口,又一次划破了。
“今日是最后一次取血。”
“我就搞不明白了,以前我威逼利诱,也不见你同意。这次怎么为了个女子,就答应了?”
他来这鬼阁,已经数十年了。最初,就是为了这小子来的。
世人不知,鬼阁之所以被称之为鬼阁,并不是因为它所处之地是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而是因为它的主人,如同鬼煞。
鬼医看着面前这个少年,回忆起了他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
那时候的他,正值中年,意气风发,凭借着那一身医术,得了上一代阁主的青睐。
有一日,阁主带着他去了一个地下奴隶场。
擂台上,奴隶们被迫互相残杀,供人取乐。台上是殊死的拼杀,台下则是众人的叫好声。
“谁若是赢了,这一千两便是他的了。”
擂台上的人,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奴隶,是不配吃东西的。
拼了命的厮杀。
只有赢了别人,才能活下来。
年幼的君夜渊,对面是一个成年男子。
“啧啧啧,这个小孩,估计要没命了。”台下有人略惋惜道。
小孩与成人,力量悬殊。如何能赢?
“砰——”地一声,果然,那小孩已经被狠狠砸到了地上。
一下又一下,拳拳到肉。很快,他身上已经血迹斑斑,触目惊心了。
欢呼声、喝彩声,充斥着整个地下奴隶场。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小男孩要死了的时候,他却猛地从地上起身,给了对面的男子重重一击。
局势反转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个小孩,竟然真的赢了!
角斗结束了。
尸体被抬了出去。而台上的斑斑血迹,被水冲刷,被抹去了,不留一点痕迹。
“跟我走吧。”一双干净的手,伸到了小男孩的面前。
所有人感叹这小孩命真好。
那时候的君夜渊,也是这么以为的。他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
他跟着那个男人走了。然后,就开始了另一个噩梦。
每天,君夜渊会被灌下不同的毒药。很快,他的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口吐白沫,整个人缩在地上抽搐着。”
“阁主,若是他死了——”鬼医心中还是不忍。
阁主闻言,面上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厉声道:“死了便死了吧。我要练就的,是百毒不侵的药人。若是这么容易便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人命在鬼阁里,最不值钱了。
一夜又一夜,鬼医有时候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给君夜渊服一些止痛的药丸,减轻他的痛苦。
谁也没想到,这个少年在被灌了四十九种毒药后,还能活着。
最后在某一夜,少年将练功练到走火入魔的男人杀了,却没有杀他。
鬼医每每想到,便愧疚万分。
上一任阁主是始作俑者,而他,就是帮凶。为了赎罪,他一直提出要为君夜渊诊治,却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她救了我。”君夜渊淡淡答道。
他垂眸,视线落在了那半碗血上:“我劝你别白费工夫了,早点放弃吧。”
“是我欠你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你就当是为了那位楚二小姐。”
他虽没有成家,但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小子,对楚府的那位小姐,上了心了。
君夜渊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道身影,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即便他有心又如何,那女人,怪没良心的。
楚府。
“婳儿,你祖母的寿辰快到了。”楚怀良面上有些尴尬。
“嗯,婳儿知道。”楚婳的声音有些冷淡。
原主把楚老夫人当成祖母,可是楚老夫人心里,究竟有没有这个孙女?
楚怀良的眼底尽是愧疚:“爹爹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可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祖母,我的亲娘。你怨我也好,怪我也罢,但是……”
“爹爹,我明白。”楚婳垂眸,低声开口:“我不敢奢望祖母待我如同大姐姐一般,只希望她不要过分偏颇。”
原主这个爹爹,什么都好,就是……愚孝。
楚婳叹了口气。
也罢,人不犯她,她不犯人。无论是大房还是楚老夫人,只要不来招惹她,她还是可以相安无事地处下去。
可若是他们还存了别的心思……
“明日陛下要宴请沈家家主,说是让你和玥儿也一并去。婳儿,你明日,穿着素一些,切勿出风头。”
楚怀良嘱咐道。
很显然,说是宫宴,实际上是为了往这位沈氏家主身边塞人。
虽然对方富可敌国,但是楚怀良并不愿意自己女儿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爹爹,这位家主,都已经一把年纪了,为何还要娶妻?也不怕……”
死在床上了。
这让楚婳想起了以前看到的某些新闻。说得好听点,是老当益壮。说得难听点……算了,太难听了。
“一把年纪?婳儿为何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