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六皇子宁凡府邸之中,一缕阳光自雕花窗格洒入殿内。
将案几上那半卷未批的奏折染上一层金光。
窗外枝头残雪未化,红梅点点,疏影横斜。
清晨的寒意还未褪去,屋内却暖意融融,檀香缭绕。
屋中玉床锦被之上,宁凡这才翻了个身缓缓坐起,揉着太阳穴,只觉脑袋还有些发沉。
“昨日那宁昭真是个话痨,从午膳说到宵夜,连哪位宫女长得好看都能唠上半个时辰……”
宁凡低声嘀咕,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与疲惫。
当然宁凡也明白,宁昭此举肯定不单单为了聊天,更深的是试探自己。
显然经过数年的锻炼,宁昭早已不复儿时。
一旁的苏苏早已守在榻边,此刻正端着温水递上,笑靥如花地调侃:
“谁让殿下心细如发,连大皇子的琐事都愿耐心听完。”
“可怜奴婢今日一早就起来为殿下熬汤,如今倒是您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宁凡接过水杯,浅抿一口,顿觉身心舒畅,伸了个懒腰道:
“年会将至,又有大宋和大梁那边的计划未定,再拖下去只怕要坏了大局。”
“殿下放心,苏苏已经传话暗一那边,听雨阁的消息今明两日便会送到。”
苏苏一边替宁凡梳发,一边低声回道。
宁凡正沉思着接下来的安排,忽听外头脚步急促,片刻后门外传来侍卫急声禀报:
“殿下,外面来了一位女子,自称认识您,模样焦急,奴才不敢擅断,特来请示。”
苏苏闻言顿时扬眉一笑,眼中含笑地看向宁凡:
“哎哟,殿下,这才刚起身,就有姑娘急匆匆来找你呢。”
“您这桃花运,倒是从朝堂延续到床榻了。”
宁凡闻言不由得老脸一红,咳了一声,轻斥:
“胡说什么!我哪有什么女子朋友?不过几个熟识的罢了。”
“奴婢说的就是几个熟识的那几位呀……”苏苏笑得更欢了,眉眼弯弯。
宁凡瞪了她一眼,随即对着门外道:“让她进来吧。”
片刻之后,只见院门外,一道纤影步履匆匆而来。
那女子一袭紫衣,鹅蛋脸,双瞳清亮,眉峰微蹙,容貌极美,却带着一丝焦灼之意。
她走到殿前,略一行礼,便顾不得礼数:
“殿下,我有大事禀报!”
宁凡认得来人,正是听雨阁中的林媚儿,一向在苏浅浅身边出入,深得信任。
他心头微动,随即神色一凝,道:“说吧,什么事?”
林媚儿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浅浅姐让我来告诉你,她……出事了。”
“出事?”宁凡眼中光芒一凛,身子微倾:“怎么回事?慢慢说。”
林媚儿不敢耽搁,将昨夜之事娓娓道来,包括苏浅浅如何察觉她姑姑苏静姝行踪可疑。
最终竟在一次争执中看到了苏静姝藏有血窟信物——
一块沾血的骨玉,图纹狰狞,正是血窟旧徽。
“浅浅姐此刻已经逃出了皇城,苏静姝正在追她,她让我务必来找您救她……”
林媚儿说到最后,声音已有些哽咽,双眸泛红,几乎快哭出来。
“血窟的人……”宁凡听罢,神色一沉,指节缓缓收紧,眼神如刀锋般锐利。
“殿下?”苏苏这时也意识到事态严重,收起戏谑之态,神情凝重地望着宁凡。
“地阁那边准备好了么?”宁凡沉声问道。
苏苏一愣,随即点头:“已候命多时。”
“好。”宁凡站起身来,披上外袍,眼神坚定如铁:
“叫他们随我走,我先行一步,务必在苏静姝找到浅浅前截住她。”
话音落下,他身形一闪,竟疾步而出,快若奔雷。
林媚儿在后头目瞪口呆,心中暗想:
“这速度……哪里像个文弱皇子……怪不得浅浅姐对他这般信任……”
不过她也顾不得多想,此时最重要的是苏浅浅,随即连忙迈步跟上。
——
与此同时
大宋皇宫,紫宸殿。
今日天色阴沉,金銮殿内灯火通明,铜炉焚香,袅袅升腾。
掩不住一股凝重肃杀之气。
大殿之下,群臣分列,百官肃立。
只见左列一众身着儒衫的老臣神情激愤,纷纷上前一步,拱手高呼:
“陛下,老臣恳请出使大梁,以正我大宋文道之名!”
“请陛下允准老臣等出使大梁,与那苏铭一辩高下,夺回我大宋儒道尊严!”
“陛下,若任其继续作乱,传我天下,后世学子该以谁为师?!”
语声如潮,震荡殿宇。
龙椅之上,大宋皇帝身披金龙袍,静静凝望着群臣,手中玉笏紧握。
此事他已压制月余,自从大梁四皇子苏铭文道之圣的事情传播之后。
其名声如烈火燎原,遍传九州。
大宋本以文道立国,此风之下,士林震动,儒道门下尤为愤怒。
接连上书请愿,愿赴大梁,以礼斗文,以道制敌。
大宋皇帝何尝不知利害?
可他素知文人争胜,最易引战,若稍有不慎,便是两国交恶的祸端。
而且此事太过蹊跷,显然有人推动,如若派人前往,恐生事端。
但眼下局势已不可阻。
尤其是以宰相周文渊为首的士林大儒,纷纷联名递折。
就连素来冷漠的边镇武将,也罕见地沉默不语,不再反驳,眼中亦多有不忿。
大宋皇帝心头一沉,终是缓缓开口:
“好,既然如此,便由卿领队,诸卿同行,前往大梁。”
“此次,不为战,只为道义。”
“你们要替朕,替大宋,夺回这份脸面!”
话音落下,殿中群臣齐齐躬身:
“臣等遵旨,誓不辱国!”
殿外寒风再起,朝钟响彻九重,仿佛也在回应那压抑许久的愤怒。
这一场因文而起的风波,终将席卷两国,而那一位名唤苏铭的大梁四皇子。
也注定要在这风浪之中,迎来新一轮的争锋与试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