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群出院时,学校已经开学了,辅导员得知情况后,又号召同学捐款,我们系三个专业的同学共捐了1600块(我们自己班的同学捐了不到500块,大部分还是那6个女生捐的。可见丁群在我们班上的人缘有多差。)加上我得了一等奖学金800元,才算把他的医疗费解决了。
开学后,同寝室的叶楠、罗贵生、杨庆忠,都陆续来医院看过他,买了水果,送了花,还假仁假义说可以过来照顾过他。
丁群对他们说,不需要,有我媳妇就行。
搞得他们后来都不叫我名字,直接喊我丁群媳妇。
因为丁群伤的比较重,医生建议他出院后,还需要在床上静养一段时间。
出院后,我让丁群睡我的下铺,每天帮他打水、打饭、洗衣服,抹洗身子。
做完这些,我再去上课和做家教。
我只接了一个家教,晚上一个小时,帮丁群打好晚饭,伺候他吃饭吃药,我就出去,晚上9:30回到宿舍再帮他擦洗身子,洗衣服。
睡觉前,我会用扇子帮他扇风,扇凉快了,我把蚊帐放下来,再爬到上铺睡觉。第二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帮他洗脸擦洗身子再换上干净的衣服。
他也习惯了我的照顾,有时候出了汗,我不在,有室友想帮他抹洗一下,尤其是朱红斌,他拒绝得很干脆,宁愿臭掉也不让他们碰他的身子。
除我和丁群之外,班上18个男生,总共只捐了100块钱,也就是说平均一个人只捐了5块钱左右。丁群说,那是故意难堪给他看。我说,这世上的确是为富不仁,看来打交道还是我们穷苦人实在。丁群也赞同我的看法,说将来要是成不了富人,就别和富人打交道。
后来天气慢慢没那么热了,每天也不需要抹的那么勤,室友也不会主动再要求了。但我每天都会帮他换干净衣服,所以每天都要帮他洗衣服,包括他的内裤。
有一次,他在床上躺着看书,我在水房帮他洗衣服,水房晾不下那么多衣服,我就把他的内裤拿到宿舍来晾。
不知道是不是我帮他洗内裤和晾内裤,一下触动了他的神经,他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下来。我明明和他说话,一回头,见他落泪,猛然吃了一惊,以为他身体哪里不舒服,忙问,“你怎么了?”
丁群却老套地说,眼里进东西了。
我松了口气,又问,“身体没事吧?”
丁群说,“没事。”
我说,“哪不舒服,你就说。”
丁群说,“我没事。”
我就不再说话。
后来又有一次,他还是看见我帮他洗内裤凉内裤,实在是觉得过意不去,就说,“这样下去不行,我得找个新媳妇,以后打水打饭洗衣服都让她包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大反应,只是洗个内裤而已,以前他会主动要我帮他衣服,洗的最多的是臭袜子。看见我在洗衣服,他经常把他的脏衣服扔过来,死皮赖脸央求我,媳妇帮我洗了。但他从来没扔过内裤。可能身为一个文人,内裤是他最后一道遮羞布吧。
我说,“你赶紧找。”
丁群耸耸肩膀,傲气地说,“就我这才气,这身材,这长相,要想找,还不容易吗,分分钟拿下。”
朱红斌像变戏法似的探出个脑袋说,“你找二媳妇,大媳妇不得挠你啊。”
丁群瞪他一眼,“有你什么事!”
丁群的身体在逐渐康复中。
一开始,他在宿舍自己扶着桌子慢慢地走。接着,在走廊扶着墙慢慢地走。最后,在我的搀扶下,试着去教室上课,碰到高的台阶,我就背他,一步一个台阶往上爬。经过这次天灾,他瘦了很多,很轻,我并没有多吃力。
有一次,他感动得趴在我后背说,“媳妇,你要是个女的,我就娶了你,用一辈子去报答你。”
等他可以独立去教室上课,去图书馆写稿,我开始慢慢脱开身来,从一个家教变成两个,再到三个。
没办法,我要赶快把我的学费挣出来,我母亲寄给我的学费全垫给丁群了。
开学后,辅导员催了我好几次交学费,弄得我一点面子没有。后来,可能学校见我确实困难,没再催,但我也不想再拖了,再拖这个学期就结束了。
就在我恢复了早出晚归连轴转的生活时,有个叫孟莉的女生开始帮丁群洗衣服,还给他打菜送饭。
那个女生也是个文学爱好者,非常仰慕丁群的才华。
两个人开始了声势浩大的恋爱。
对于丁群能看上孟莉,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丁群在我们学校,尤其我们院系很有名气,有一次,我们系搞了个周年展,丁群的作品就占了半个展板,那次展览让他声名鹊起,我们系的女生都喜欢丁群,她们纷纷觉得丁群不仅长得英俊倜傥,玉树临风,还才气非凡,暗恋丁群的女生,缤纷如女生宿舍门口那一树盛开的丁香花,千朵万朵。她们都以为丁群怎么也要找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女,不然,怎么对得起他的才气和姿色。没想到,孟莉这么一个长相普普通通的女生脱颖而出。
说孟莉普普通通都抬举了。
孟莉细眼,厚唇,还一脸雀斑,由于脑袋和屁股比较突出,像个葫芦,个子也不算高,性格沉闷,加上姓孟,大家都叫她“闷葫芦”。
我们班上自诩长得最丑的女生牛凤芬,也比孟莉好看,而牛凤芬说,她连暗恋丁群的资格也没有。
但细眼厚唇一脸雀斑的孟莉就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很幸福地坐在丁群的自行车后面,搂着他的腰,像风一样在校园飘。
我们班的女生那段时间集体性眼痛。个个觉得愤怒,觉得羞辱,觉得匪夷所思,但知道了孟莉的背景之后,也就哑口无言,无话可说了。
据说孟莉的母亲是大老板,父亲是宣传部长。
丁群也用他的选择残酷地给我们班上的女生上了一堂生动的政治经济学的实践课。
但不管怎么说,于我是个好消息。
孟莉的出现,基本接管了丁群的生活,我可以心无旁骛继续我的家教,要不然,我总担心丁群出事,毕竟他还没有痊愈,我还总想着先通过家教,赚点钱,帮他改善一下伙食,毕竟他还在康复期,需要加强营养。
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执念,觉得需要把丁群照顾好,护他周全,不能让他有闪失。
后来,我分析了,我可能是把他当精神上的冬冬,只要他好了,冬冬就会好,他要出意外了,冬冬估计也凶多吉少。
现在有了孟莉,一切都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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