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早就熄了,铺子里冷得像冰窖。我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拿起一块还带着冰碴子的木料。该干正事了——我王林“退休”前的终极仪式!
第一个“模特”是谁呢?必须得有仪式感!我闭上眼,神识沉入记忆深处那个阴暗的角落……
咔嚓!手指如刀,木屑纷飞!
没过多久,一个栩栩如生的木雕成型了:干瘦的老头,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和绝望,眼珠子瞪得快掉出来——正是我那“好师父”孙大柱!
(内心:老孙啊老孙,当年要不是你贪我那宝贝葫芦,也不至于领这份“手办永久居住权”吧?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第二个“幸运儿”很快出炉:一个眼神嗜血、嘴唇刻薄的中年男,手里还捏着把寒光闪闪的飞剑,杀气腾腾。嗯,张虎他师父,即墨老人的倒霉徒弟!当年对我起了杀心?结果成了我“死亡手办墙”的第二位住户。
第三个嘛……我指尖一顿,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英俊又欠揍的脸——藤厉!当年追杀我追得欢?嘴角还挂着势在必得的狞笑?可惜啊,那笑容和他整个藤家的血脉一样,早就凉透了!手指翻飞,半炷香后,这位“桀骜贵公子”的定格版手办新鲜出炉!
一个接一个,记忆里那些被我送走的“老朋友们”纷纷在木料上“复活”!藤家城的、尸阴宗的、决明谷的、火焚国的、修魔海的、古神之地里的(孟驼子老哥,你那造型我刻得格外用心)……每一个都定格在他们人生(或者说鬼生)最“精彩”的瞬间!
每多一个“手办”,铺子里的温度就肉眼可见地降一分!杀气浓郁得快凝成实质!要是这会儿有哪个不开眼的修士路过,估计能看到我铺子屋顶都结冰了!活像个超大号冰柜!
我完全沉浸在这“死亡回忆录”里,手指快成了残影。四百年的腥风血雨,像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高速回放:
恒岳派里那个天资平平、抱着天逆珠子瑟瑟发抖的弱鸡少年;
司徒南这老魔头炸出来,恒岳派被玄道宗扫地出门;
遇到张虎(兄弟你现在是死是活啊?),顺手“超度”了他那想黑吃黑的师父;
藤家城撞上藤厉,开启“你追我逃,插翅难飞”模式(最后当然是我插翅,他飞了——飞黄泉路);
尸阴宗、决明谷……一路火花带闪电!
晴天霹雳!爹娘没了!藤化元那张老脸成了我永恒的噩梦!肉身碎灭,全靠司徒南这“老爷爷外挂”才逃进域外战场!
然后就是长达四百年的“杀戮升级”副本!为了复仇,我把自己练成了人形凶器!无情?绝情?冷血?那都是基本操作!
万魔百日诛杀令?那是我除了藤家“全家桶”外,KpI最高的一次团灭活动!
古神之地?终极蜕变副本!身心都被重塑了一遍(差点就真重塑成古神粑粑了)!
楚国结婴!终于!四百年卧薪尝胆,一朝结婴!复仇时刻到!
赵国血洗藤家!了却因果!念头通达!
手指越来越快,木屑雪花般飞舞!记忆画面也加速切换,最终定格在这三十多年的“佛系养老”生涯——生老病死,柴米油盐,凡人的喜怒哀乐……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如同冰与火,在我心神中激烈碰撞、交融!
不知过了多久,脑子里那些纷乱的画面突然消失了,只剩下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在旋转跳跃:
生!
死!
嗡!
脑子里像有口大钟被敲响了!生与死,这不就是轮回天道最核心的“售后服务”吗?四百年的杀戮,我玩透了“死”的艺术;三十年的化凡,我咂摸出了“生”的滋味。上次“魂游宇宙”感悟轮回虽然差点迷路,但就像捅破了一层窗户纸,现在,这层纸后面透出的光,贼亮!
上古修真界至理名言: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我王某人,此刻正式回归出厂设置——朴实无华,直指本心!
双眼猛地睁开!邪异的光芒一闪而过(跟古神之地那拓森老哥的眼神有得一拼)!铺子里……好家伙!密密麻麻全是“死亡手办”!跟开阴间博览会似的!
我缓缓抬起双手,铺子里所有的木雕“嗡嗡”震颤起来!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争先恐后地向我掌心汇聚!一个深邃的黑色漩涡在我双手间形成,像个无底洞,贪婪地吞噬着这些承载着无尽杀意的木雕!
当最后一个藤家倒霉蛋的木雕被漩涡吞没,我腰间的储物袋“啪”地自动弹开!三颗散发着浓郁血腥煞气的“煞气血球”(多年存货)飞了出来,义无反顾地投入了黑色漩涡的怀抱!
就是现在!
我眼中精光爆射!双手如同最灵巧的工匠,对着那黑色漩涡一顿操作猛如虎!搓、揉、捏、压……黑色漩涡痛苦地扭曲变形,最终……凝!固!成!型!
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方印,静静地悬浮在我面前。印钮上刻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没有脸,只有一个孤寂的背影。这方印,冰冷、沉重,仿佛凝聚了四百年的血雨腥风,它就是“死”这个概念的实体化!——我的本命法宝?生死簿青春版?
右手轻轻按在冰冷的印身上,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涌遍全身。黑印微微震颤,化作一道乌光,“嗖”地钻进了我丹田里的元婴怀中,消失不见。
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这间住了三十多年的小铺子。右手一挥,所有残留的木屑、工具,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专业毁尸灭迹,不留痕迹)。
推开铺门,风雪扑面。我紧了紧并不存在的衣襟(心理作用),迈步踏入风雪弥漫的黑夜。
脚步,起初还有些蹒跚,像一个真正的暮年老者。但随着一步步走向街口,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佝偻的腰背,一寸寸挺直!
脸上的皱纹,如同被熨斗烫过,迅速抚平、消失!
浑浊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鹰隼!
满头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发根开始,重新染上墨色!
当我的双脚踏上街口青石板的瞬间——
唰!
一个身姿挺拔、面容冷峻、黑发如墨的青年修士,取代了那个行将就木的“王老头”,稳稳地站在了风雪之中!
体内,一股轻盈欲飞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冥冥中有根无形的“天道鱼线”,正从九天之上垂落,要把我这条“化神大鱼”给钓上去!这感觉……爽!距离化神,只差一次深度闭关!
回头,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条十室九空、风雪呜咽的老街。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三十多年的烟火气,都烙印在了心底。一丝不舍,悄然划过。
“唉……” 一声轻叹,消散在风雪里。我转身,身影融入茫茫夜色,再无踪迹。
与此同时,四派联盟南方万里之外。
一片简陋得能冻掉耳朵的窝棚区,挤满了被强征来当“人肉扫雪机”的凡人。大牛蜷缩在三十多人挤爆的通铺上,瞪着屋顶漏风的茅草,眼神空洞。
他想媳妇,想儿子曾文卓(白云宗那个小仙苗),更想铺子里的“王叔叔”。
几个月前,他还是这条街的“成功人士”:铁匠铺老板,雇着伙计,儿子成了仙师,媳妇温柔贤惠。他甚至盘算好了,等“王叔叔”再老点,就把老爷子接过来养老送终——在他心里,爹娘走后,王叔就是他最亲的长辈。
可这场该死的雪!把一切都埋了!
他不知道媳妇怎么样了。听说连女人孩子都被强征了?她身子骨一向弱,这冰天雪地的……能扛得住吗?
风雪呜咽,仿佛在回应着凡人的苦难与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