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与铁锈的腥气在窄巷中交织,昏暗的路灯下,卡彭的皮鞋碾过积水,溅起细碎的水花。他低头看着被反绑双手的拜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的雪茄在夜色中泛着暗红的光。
“惩罚叛徒可没有违背龙门的规矩。”卡彭的声音平静,却像一把钝刀缓缓划过皮革。
拜松挣扎着坐直身体,额角的血痕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目。他的目光扫过车厢内横陈的尸体,喉咙微微发紧:“我不是指这个……你想做什么?”
卡彭俯身,阴影笼罩在拜松脸上:“做一笔交易。”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甘比诺的匹夫之勇只会让家族溺毙在所谓的荣光里。而我,不想陪葬。”
拜松的指尖悄悄抠着绳索,声音冷硬:“所以呢?”
“我会帮你对付甘比诺。”卡彭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当然,也能帮你对付企鹅物流。”
拜松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冷笑:“我不可能信任你。”
卡彭不以为意,指尖轻敲雪茄:“峯驰物流占据龙门七成以上的民事信使业务,却始终被企鹅物流压着一头。你父亲身边的那些人,真的甘心吗?”他的语气带着蛊惑,“权利轮换,血肉模糊,这是叙拉古的生存法则。而你,难道不想证明自己的价值?”
拜松的呼吸微微一滞,但很快恢复平静:“你口口声声强调家族,却亲手杀了自己的同伴。”他的声音带着讥讽,“这样的‘交易’,我宁可不要。”
卡彭的眼神陡然阴沉:“看来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他缓缓抬起手,枪口对准拜松的眉心,“我可是可以接受除掉你的后果的,小少爷。”
就在扳机即将扣下的瞬间,一道慵懒的女声从黑暗中传来:
“哎呀,可你对拜松出手的话,就不属于惩罚叛徒的范畴了喔。”
卡彭的动作一顿,目光转向声源。月光下,莫斯提马倚着巷口的砖墙,指尖把玩着一支未点燃的安魂烛,火光映得她唇角似笑非笑。
“路过的信使。”她歪了歪头,黑角在夜色中泛着冷光。
卡彭的眉头微皱:“长角的萨科塔……今晚你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
莫斯提马轻笑一声:“非常荣幸。”
卡彭的枪口仍未放下,声音低沉:“你到底是什么人?”
“嗯……我有必要回答你吗?”莫斯提马的语气轻佻,眼神却锐利如刀,“我只是来找我丢失的包裹的,就像普通的信使那样。”
一旁的黑帮成员低声提醒:“卡彭先生,她已经孤立无援。”
莫斯提马耸了耸肩,“怎么?还要动手?倒也无所谓,我随时奉陪。”
卡彭沉默片刻,突然收起枪,冷笑一声:“哼,普通的信使?我可不想送死。”
他挥了挥手,转身走向巷子深处,背影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到此为止吧,我们各自都有要做的事情。”
莫斯提马目送他离开,指尖的烛火轻轻摇曳。她转头看向拜松,语气轻松:“已经给自己松绑了吧?要搭把手吗?”
拜松挣脱绳索,揉了揉发红的手腕:“没事,我自己能起来。”他站起身,目光复杂地看向莫斯提马,“谢谢帮忙。”
莫斯提马耸耸肩:“其他人呢?”
拜松的表情一僵,声音干涩:“呃……他们可能……把我忘了。”
莫斯提马噗嗤一笑:“从你脸上的表情看来,被折腾得不轻啊。”
拜松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的节奏……有点太快了。还有说一些我不懂的词,什么‘大地的尽头’啥的。”
“哈哈,那只是家酒吧。”莫斯提马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调侃:“走吧,我带你去‘大地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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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灯将街道染成绚丽的色彩,安魂夜的狂欢达到高潮。拜松跟在莫斯提马身后,穿过熙攘的人群。他的目光扫过街边的小摊,彩灯缠绕的招牌下,老人正给孩子们分发星星形状的水果糖。
“安魂夜的由来,你知道吗?”莫斯提马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拜松回过神来:“似乎和萨卡兹的古老祭祀有关?”
莫斯提马点点头,眼神深远:“人们迎回逝者的灵魂,抚平他们的执念。”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糖袋,仿佛触碰某个遥远的梦,“但现在,生者扮演幽灵,亡者却无人问津。”
拜松沉默片刻,低声道:“也许遗忘也是一种安抚。”
莫斯提马没有接话,只是指向远处:“看,那就是目的地。”
拜松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日落大道东1301号,门口涂着夸张的企鹅图案,霓虹灯闪烁,与周围的浮华融为一体。
“接下来的路,你得自己走了。”莫斯提马转身,黑角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拜松一愣:“莫斯提马小姐不一起吗?”
她眨了眨眼,笑容狡黠:“我还有其他工作。”她的身影逐渐融入夜色,声音随风飘散,“要和大家好好相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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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贫民窟·鱼丸摊附近
巷口的灯光昏黄,映照着湿漉漉的地面。孑站在鱼丸摊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刀柄,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木凳和翻倒的酱料罐。董阿伯坐在一旁,揉着发青的额角,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疲惫。
“阿伯。”孑的声音低沉,像是压抑着什么,“是谁?”
董阿伯摆摆手,袖口沾着几点油渍:“别问了,阿孑。人没事就行,吃点小亏罢了。”
孑的眉头微微皱起,指尖收紧:“码头的人?还是那群学生混混?”
“都不是。”董阿伯叹了口气,皱纹在灯光下显得更深,“老头老太今天去给阿发扫墓,回来得晚,我想送点吃的过去,结果……”他顿了顿,声音沙哑,“反正不是龙门人,你别管了。”
孑沉默片刻,眼神渐冷:“谁动的手?”
董阿伯猛地抬头,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焦急:“阿孑!你好不容易才和星熊警官解开误会,现在有了正经工作,别惹事!”
“我知道。”孑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阿伯先休息吧,我去看看。”
董阿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臭小子!你给我回来!”
孑轻轻挣开,转身走向巷子深处,背影在阴影中显得格外孤寂。董阿伯的手悬在半空,最终无力地垂下,喃喃道:“……怎么就是不肯听话?”
就在这时,巷子尽头昏黄的灯光被一道肥硕的身影遮住。那道身影缓步走来,西装笔挺,拐杖轻点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面容隐藏在阴影中,唯有那双狭长的眼睛泛着狡黠的光。
“后生们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心里早该乐开花了吧。”鼠王林的面容从阴影中显露,声音沙哑,带着几分调侃。
董阿伯猛地抬头,嘴角抽了抽:“……林?你来干嘛?看我出糗?”
林轻笑一声,拐杖敲了敲地面:“作为龙门最好的鱼丸师傅,你不该冒这个险。告诉他们我在哪儿,又能怎样?”
“规矩就是规矩。”董阿伯咬牙,手指攥紧衣角。
“这破规矩都是我们定的。”林眯起眼睛,语气陡然冷了下来,“可你白挨了一顿打。”
董阿伯啐了一口,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呸!天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林没有接话,只是伸出手,将董阿伯从地上拉起来。他的动作看似随意,力道却稳如磐石:“当了这么多年鱼丸师傅,身手退步了?”
董阿伯甩开他的手,踉跄了一下,又强撑着站稳:“我真动了手,回头又要被人盯上,你帮我摆平?”
“我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他揉了揉发疼的肋骨,语气疲惫,“挨顿打就挨顿打吧,又不是没挨过。”
林的目光扫过董阿伯脸上的淤青,突然笑了:“哈哈,看到老伙计们都这么有精神,我也放心了。”
董阿伯瞪了他一眼:“你才是他们的目标,你放心个屁!”
“这样才放心啊。”林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夜风拂过,卷起地上的落叶。董阿伯沉默片刻,低声道:“……你总是这样,不累吗?”
林的指尖轻轻敲击拐杖,眼神深远:“累得很。但毕竟不是过去了,我们都有各自的责任。”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我们肩负着一座城市。”
董阿伯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别过脸:“我……”
“卖你的鱼丸,别的不关你事。”林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走得动吗?陪我遛个弯如何?”
董阿伯哼了一声:“没关系,这才多大点事——”话音未落,林突然伸手按在他的伤处,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痛痛痛!你干嘛!?”
“皮肉伤也是伤,老样子,死逞强。”林收回手,目光柔和了些,“……别再想过去的事了,这是你选择的生活,没必要愧疚。”
董阿伯愣住,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波动。
“你的鱼丸也是龙门的一部分。”林转身,背影在灯光下拉得修长,“比我更重要的一部分。”
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已经自由了。”
董阿伯盯着他的背影,突然喊道:“那我怎么不见你来照顾我的生意?”
林停下脚步,肩膀微微耸动,像是笑了:“——换个话题吧,你最近过得如何?”
董阿伯搓了搓手,语气突然活络起来:“其实我听说哥伦比亚盛行龙门料理,我打算找机会去那儿发展发展——”
“不许。”林头也不回地打断,拐杖重重敲在地面上。
董阿伯:“……”
夜风掠过巷口,卷起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