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听闻一声惊雷?
?雨成帘,不见山
?我早已忘记是何人何物
?将我引领入此道
?远方的红色的云啊
?带我回到故乡
叙拉古的天灾低发区,荒野的风裹挟着潮湿的草木气息,穿过密林的缝隙,发出沙沙的声响。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坠下一场暴雨。林间的小屋孤零零地立在一片空地上,屋顶的茅草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下面粗糙的木梁。
红云猛地起身,独臂下意识地摸向身旁的弓。她的耳朵微微抖动,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唔……?”
她屏住呼吸,锐利的目光扫过昏暗的室内。腌制的羽兽肉挂在梁上,鞣制用的架子旁堆着几块处理过的牙兽皮,手工小刀和木质工具整齐地摆放在角落——一切如常,却又透着某种异样。
“……谁?”
她的声音很低,像是野兽的低吼。
“我已经听见了歌声,躲藏是不必要的,我没有恶意。”
一道平静的男声从门外传来,语调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红云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攥紧了弓。
“……每个刽子手都是这么说的。”她的声音里透着压抑的怒火,“但最后,总是见血。”
“刽子手?我不明白你的用词。”门外的人似乎顿了顿,“我是拉特兰公证所——”
“闭嘴!你骗不了我!”
红云猛地拉开弓弦,箭矢破空而出,直指声音的来源!
然而——
“并没有。”
箭矢被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稳稳抓住,箭尾的羽毛仍在微微颤动。
红云的呼吸一滞。
“失礼了。”
门被推开,一道高大的身影踏入屋内。他穿着拉特兰公证所的制服,白色的长外套垂至脚踝,金色的纹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他的面容被阴影笼罩,唯独那双眼睛——冰冷、锐利,像是审判者的目光。
红云迅速后退,一脚踹开窗户,翻身跃出。
“目标翻窗逃走,反应相当迅速。”
送葬人站在原地,目光扫过屋内,在自言自语地描述环境,仿佛一台没有情绪的机器。
“环境确认。腌制的羽兽肉,鞣制用的架子,处理过的牙兽皮,手工小刀和木制工具。”
他缓步走向窗边,声音依旧平静:“放下弓。我清楚你的位置,你埋伏在窗后。”
窗外,红云的耳朵不自觉地警惕一动。
“重申一遍,我对你没有恶意。”
红云的指尖扣在弓弦上,她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不行!”
送葬人微微侧头,似乎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料,“你的警戒心很强。”
红云猛地从窗后现身,箭矢直指他的眉心!“尝尝这一箭!”
箭矢破空而来,却在距离送葬人面门寸许的位置被他抬手抓住。
红云睁大眼睛。“抓……用手抓住了箭身?”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怎么会……你究竟是什么人!”
送葬人松开手,箭矢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诚如报告所说,遗嘱继承人暴躁排外,难以交流。”
红云的耳朵竖起,警惕地盯着他:“遗嘱?什么遗嘱?”
送葬人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开始缓缓念道。
……
“ ‘以上就是本人遗嘱的全部内容。’ ”
红云静静听着,但还是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仿佛在判断这是否又是一个陷阱。
送葬人继续念道:
“‘除此之外,我有一条出于私心的请求,在叙拉古的森林之中,我遇到了一位独臂的沃尔珀少女…’”
红云突然一惊,仿佛是课堂上突然被点到名字的小朋友。
“‘她沉溺在对过去的复仇之中,拘泥于那片染血的土地。’”
“‘出于怜悯,我帮助了她,也许这伤害到了她的自尊,但她倔强的求生方式的确感动了我。’”
红云的手指微微颤抖。
“‘后来我意识到,我一时兴起的援助,不过是坚定了她复仇的执念,这让我寝食难安。所以我想把我的一切赠送给她,尽管我几乎一无所有,只剩那么点可悲的遗物。’”
红云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迪伦马特?”
送葬人点头,“他是拉特兰人,曾用多个化名。”
红云的尾巴绷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死了?”
送葬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他想让你活下去。”
红云猛地后退一步,弓弦再次拉满。“我不需要!”她的声音近乎嘶吼,“我不认识他!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
送葬人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如冰,“你想活下去吗?”
红云的呼吸一滞。
“你只要回答,想,或是不想。”
林间的风骤然加剧,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催促她的答案。
红云的嘴唇微微颤抖,最终,她咬紧牙关,低声道:
“……想。”
送葬人点头,转身走向门外,“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出发。”
红云瞪大眼睛:“等等!我还没答应跟你走!”
送葬人头也不回:“根据遗嘱,你已被公证所视作接受委托。而我的任务,是确保你活着抵达罗德岛。”
红云气得跺脚:“你这个怪人!我迟早要让你好看!”
送葬人停下脚步,微微侧头:“你可以称呼我‘送葬人’。”
红云盯着他的背影,最终,她抓起地上的行囊,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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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一定要照顾好她,送葬人先生。当然,也许对你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别摆出一副不理解的表情,你会明白的。
希望你们能让她脱离泥泞。别让她像我一样。
正义?也许我的所作所为是有正当性的吧,先生,如果公证所能够谅解我的话。
但那依旧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情,相反,正因如此,才让人生显得荒谬之极。
但她是我的遗产。
是我的希望。
愿主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