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如银针般细密地倾洒而下,打在身上,那彻骨的寒意瞬间沁入骨髓。
顾沉舟掌心的温热透过那枚血玉令碎片传递过来,宛如一缕温暖的阳光,奇异而又妥帖地安抚了我焦躁不安的心。
我恍惚间忆起,儿时母亲曾轻声提及,这血玉令乃是当年和亲的重要信物,据说其中还隐匿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此刻,我能真切地感受到那股温热,仿佛它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轻柔地驱散了我心中的不安阴霾。
他那深邃的眼眸在雨夜中闪烁着幽光,宛如夜空中清冷的寒星,透着一股让人难以捉摸的神秘气息。
最终,那柄抵在赵公子颈后的长剑缓缓撤下,剑刃上的雨水顺着剑身滑落,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在寂静的雨夜中,这声响格外清晰。
“沉沙海船队的具体方位,我要活口。”顾沉舟的声音依旧冷冽,却已没了方才那凛冽的杀意。
那冰冷的声音在雨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能穿透这层层雨幕。
赵公子如蒙大赦,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雨水混合着冷汗湿透了他的衣衫。
他的身体瑟瑟发抖,发出轻微的颤抖声,在这寂静的雨夜中显得格外刺耳。
“多谢……多谢世子,多谢苏姑娘……”他语无伦次,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与感激交织的颤音。
“先离开这里!”我厉声喝道,那些黑衣人虽被顾沉舟暂时逼退,但沈美人的人绝不会轻易罢休。
我的声音在雨中显得格外坚定,宛如一道划破雨夜的闪电。
我们三人不敢有丝毫耽搁,借着夜色和雨势的掩护,有惊无险地甩脱了追兵。
一路上,我脑海中思绪翻涌,不断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心中既紧张又充满期待。
雨渐渐停歇,天空中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月光透过雾气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影,仿佛一幅神秘的画卷。
在赵公子的指引下,我们寻到一处城郊的破庙暂避。
破庙的墙壁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阴森,周围的荒草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仿佛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天亮后,顾沉舟派人将赵公子秘密送往安全之地,并严加看管,确保他能吐露所有关于沈昭船队的情报。
而我,则在顾沉舟的安排下,悄然回到了苏氏侯府。
接近侯府时,周围的街道显得格外冷清,石板路上的积水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时光留下的黯淡痕迹。
侯府的大门紧闭,透着一股萧索的气息,偌大的侯府早已不复往日的荣光,处处弥漫着衰败的气息。
侯府的回廊上,灰尘在微风中轻轻扬起,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是历史的叹息。
母亲的旧院更是尘封已久,蛛网密布,宛如一座被遗忘的时光牢笼。
走进旧院,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岁月沉积的味道,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我屏退下人,独自走进那间曾充满我童年记忆的绣楼密室。
这里,藏着母亲最多的秘密,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气息,带着一种岁月的沧桑感,仿佛在诉说着那些被时光掩埋的故事。
我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紫檀木匣,它静静地躺在角落里,表面的光泽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黯淡,仿佛是被岁月抹去了光彩。
匣子里是母亲的遗物,那方染血的咳血绢帕静静躺在其中,永昌年号的字迹依旧刺目,如同一把利刃刺痛了我的心,让我仿佛回到了那段痛苦的岁月。
“小姐……”苍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猛地回头,是苏管家。
他头发花白,背脊佝偻,但眼中却闪烁着精明与忠诚的光芒。
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密室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时光的脚步声。
“苏伯,”我心头一暖,轻声问道,“您怎么来了?”
苏管家颤抖着双手,从角落里捧出一坛蒙尘的旧酒,声音嘶哑地说道:“小姐,您在找顾夫人的东西吧?这坛酒……是当年顾夫人入府后不久,逼着府上的老太医更换药方时,老奴偷偷藏下的。她说那药方子苦,要换个甜口的,可老太医说,那原本的药方是安神养胎的,换了……换了就……”
我心中一凛,接过酒坛。
坛身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一种岁月的厚重感,底部似乎垫着什么东西。
我小心翼翼地将酒坛倾倒,坛底果然压着一本薄薄的、边缘已经泛黄的账册!
我的手微微颤抖,心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我开始重新思索过往的种种事情,为什么母亲会突然性情大变,为什么苏家会陷入这样的困境,难道一切都和这本账册有关?
我翻开账册,一行行触目惊心的记录映入眼帘:军械、数量、交接人……赫然便是沈昭通过苏家渠道走私军械的铁证!
而收款人,竟是……顾夫人身边的心腹嬷嬷!
原来,所谓的联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顾夫人,不,或许我该称她为沈氏的棋子,竟利用苏家,为沈昭输送军火!
我捏紧了账册,指节泛白,前世的种种屈辱与不甘,此刻化为熊熊怒火,在我心中燃烧。
“苏伯,这份大礼,我收下了。”我声音冰冷,眼神却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的火焰。
不出三日,顾氏宗正弹劾苏氏与敌国勾结、意图谋反的奏折便递入了皇城。
一时间,朝野震动,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掀起了层层波澜。
苏家本就因之前的风波摇摇欲坠,这一下更是雪上加霜。
就在此时,刑部尚书陆大人,顾沉舟的亲信,却带着一名形容枯槁的囚犯,“恰好”造访了临时羁押我的偏殿。
“苏姑娘,”陆大人神色如常,仿佛只是例行公事,“此人乃沈昭麾下死士,日前被擒。他供出,所谓东海船队,不过是幌子,真正的军械交接,一直在沉沙海秘密进行,利用的是……”
“利用的是敌国公主和亲的婚书做掩护,作为走私凭证,对吗?”我冷笑着打断他,将那枚血玉令碎片与苏管家给我的账册并排展开,推到他面前,“这血玉令,是当年和亲的信物之一,碎裂的另一半,想必就在沈美人手中。而这账册,便是苏家与沈昭军械交易的明细!”
陆大人看着眼前的证据,微微皱眉,
当夜,一封密信如鬼魅般随夜风飘入我的窗棂。
展开信纸,是顾沉舟遒劲的字迹:“苏氏军械案已牵连皇族中人,背后水深。三日后午时,金銮殿对质,带上你母亲遗物中的翡翠护甲,去见一个人。此局,可破。”
信纸的背面,在烛火映照下,隐约可见“永昌三年”四个淡墨字迹,与母亲咳血绢帕上的年号,一般无二!
翡翠护甲?
母亲的遗物中确有一件,我一直以为只是寻常饰物。
顾沉舟似乎与这翡翠护甲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我想起之前他在调查苏家案件时,曾在书房里对着一些旧物沉思许久,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探寻的光芒,或许那时他就发现了一些与翡翠护甲相关的线索。
可他让我去见的人是谁呢?
难道这个人知道更多关于这场阴谋的真相?
三日后,金銮殿。
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御座上的皇帝面沉如水,下方群臣噤若寒蝉,整个金銮殿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声音仿佛在空旷的殿堂中回荡。
顾氏宗正慷慨陈词,历数苏家“罪状”,矛头直指我与顾沉舟的联姻乃是祸根。
沈美人立于一侧,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不时用哀戚的眼神望向皇帝,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那模样让人看了心生怜惜,却又隐隐觉得其中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轮到我分辩时,我平静地呈上苏府账册,又拿出那枚血玉令碎片。
“陛下容禀,”我声音清朗,目光却如利剑般射向沈美人,“此血玉令乃当年和亲信物,象征两国永好。臣女敢问沈美人,您手中那半块血玉令,或者说,那份作为走私掩护的婚书上,可还清清楚楚写着‘永昌三年’的字样?”
“你……你胡说!”沈美人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
顾氏宗正的瞳孔骤然紧缩!
永昌三年!
那不正是他暗中查到的,顾夫人开始咳血、性情大变的年份吗?
那方他偶然得到的顾夫人咳血绢帕上,也绣着这个年号!
难道……
我冷笑一声,将那枚翡翠护甲高高举起:“此乃先母遗物,亦是当年和亲嫁妆之一。护甲夹层中,藏有顾夫人,不,是沈氏细作,与沈昭来往的密信,以及她当年买通太医,毒害苏氏子嗣,换取苏家军械布防图的证据!”
一言既出,满堂哗然!
沈美人彻底瘫软在地,仿佛一座被抽去支柱的大厦,瞬间崩塌。
当晚,陆大人再次深夜到访。
“苏姑娘,今日朝堂一役,精彩绝伦。”他递过一个卷宗,“这是刑部连夜审讯沈美人心腹得来的供词,足以将沈氏余孽一网打尽。”
我接过卷宗,却没有立刻翻看,反而目光锐利地盯着他腰间一个不起眼的暗袋。
我想起之前在调查苏家案件时,曾听老仆人们说起过老账房在母亲过世后不久就“意外”投井身亡,当时就觉得其中透着一股蹊跷的味道,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尚书大人带来的‘证据’里,为何会混着一张苏氏老账房的绝命书?我记得,那位老账房,是在母亲过世后不久,便‘意外’投井身亡的。”
陆大人脸上的从容有了一丝裂痕,手下意识地按住了那个暗袋,
窗外,夜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仿佛是夜的低语。
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叹息声幽幽传来,带着一丝无奈,一丝复杂:“明月,有些真相,是时候该醒了。”
是顾沉舟!他一直都在附近!
我心中巨震,陆大人带来的所谓“证据”,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顾沉舟这句话,又是何意?
苏氏老账房的绝命书,为何会在陆大人手中?
顾沉舟,你究竟还瞒着我什么?
你让我去见的人,又是谁?
那翡翠护甲,你又是如何得知其内藏玄机的?
无数疑问在我脑海中翻腾,如汹涌的波涛。
我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顾沉舟的书房,一定还有更多的答案。
今夜,无人能阻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