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实验区,守卫数量只有白天的三分之一。
突如其来的踹门声像一记炸雷,瞬间吸引了附近五名守卫的注意。
他们立即端起枪,手电的光束交错着扫向焚烧房方向。
被踹开的铁门还在剧烈晃动着,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为首的守卫一手按住摇晃的门板,另一只手举枪探入室内。
焚烧房内空无一人。
“虚惊一…”他刚松口气转身,身后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还没等他完全转回来,后颈就遭到一记重击。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他模糊地看到同伴们已经全部倒地。
“砰!”
姗姗来迟的枪声在走廊炸响,子弹却只打中了被陆建勋当作盾牌的守卫尸体。
趁着对方更换弹匣的刹那,陆建勋猛地将尸体砸向开枪的守卫,冲到了他面前。
砰!砰!砰!
四周的牢房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那些长期被折磨的实验体们,用沙哑的嗓子嘶吼着,为这场复仇盛宴喝彩。
“咔。”
空膛的声音让陆建勋动作一顿。
他面无表情地从后腰摸出新弹匣,边走边换。
整个实验区回荡着刺耳的警报声,与实验体们的欢呼混在一起,形成诡异的交响。
躲在转角后的守卫抓住这个间隙,举枪瞄准。
“砰!”
子弹穿透身体的瞬间,陆建勋只是微微晃了晃。
换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手指稳得可怕。
额前过长的碎发挡住了视线,他随手将头发向后一捋,露出那双漂亮的眼睛。
枪口再次抬起,准星稳稳锁定那个开枪的守卫。
陆建勋拖着这具孱弱的身躯,在刺耳的警报声中一路血战。
子弹打空了就换弹匣,弹匣打光了就夺枪,夺不到枪就用拳头,用尽全力拼尽所有。
终于杀到A区门前时,陆建勋身上的白色实验服早已被鲜血浸透成暗红色,伸手推门的瞬间,后颈忽然一阵刺痛,意识瞬间陷入黑暗。
……
陆建勋在剧痛中睁开眼,纤长的睫毛在无影灯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抬起手,按住了研究员的手腕,手术刀“叮”的一声落在托盘上。
那研究员身体一抖,似乎没反应过来,他刚要开膛破肚的实验体什么时候醒的?力道怎么这样大?
当然这些问题一闪而过,就听一道沙哑低沉的嗓音响起:“A区?”
是用日语说的。
听到这,那研究员愣了愣,低头看向躺在手术台上的实验体。
苍白的皮肤在灯光下近乎透明,右脸的疤痕非但没有减损他的容貌,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破碎的美感。
那双眼看着他,莫名的令他膝盖发软。
这不像人。
“给我缝上。”陆建勋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不能死。”
“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说他不能死。”医疗人员下意识反驳,心却慌得厉害。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实验体——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静。
陆建勋突然勾起嘴角:“我死了,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长生的秘密。”
研究员的手明显顿了一下,针尖悬在半空。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你都知道些什么?”
陆建勋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琥珀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见问不出结果,研究员阴沉着脸转身离开。
片刻后,他带着中将的命令回来,一言不发地开始缝合伤口,针线穿过皮肉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
陆建勋闭上眼睛,这种程度的疼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现在,他只需要等待实验区负责人的到来。
手术室内异常安静。
研究员时不时偷瞄陆建勋的脸,那张脸上看不出任何痛苦的表情。
……怪物。
“11号。”
低沉的男声将陆建新从混沌中拽出。
陆建勋缓缓睁开双眼,逆光中只见一道模糊的身影立在面前。
“你说,你知道长生的秘密?”
对方生硬的中文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刺耳。
陆建勋不紧不慢用日语说道:“你们研究了这么多张姓人,可曾研究出什么成果?”
那人沉默片刻,终于屈尊坐下:“愿闻其详。”
“他们的血液确有特殊之处,衰老速度确实慢于常人,但远达不到你们的要求。”陆建勋轻轻抬眼,“一次次实验,一次次失败,这是你们应得的惩罚。”
平静的语调下暗藏锋芒。
“我们倾尽所有都未能突破,你又能知道什么?”对方语气明显急躁起来。
陆建勋唇角弧度加深:“因为他们血脉不纯啊。我知道一个人,血脉纯度极高,用他做研究,你们定能取得突破。”
“是谁?”那人再也按捺不住,猛地起身冲到陆建勋面前,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渴望。
寒光一闪。
陆建勋不知何时执起手术刀,此刻抵在自己颈间,他抬眸浅笑:“诚意。”
“您...您需要什么?”对方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
“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人是谁。”陆建勋顿了顿,“但有两个条件:第一,一旦用这个人取得进展,立即终止所有实验;第二,A区和其他区域的无辜者,一个都不能再死。”
他的刀尖微微下压,陷入肌肤,在苍白的颈间留下一线猩红,陆建勋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那是一种捕食者看着猎物自投罗网时的从容。
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缓缓伸出右手:“……可以。我叫石井政次,合作愉快。”
陆建勋手中的刀纹丝未动,寒光依旧抵在颈间。“我要去A区。”他的声音不容置疑。
……
一声巨响,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撞开,所有研究人员如同被按了暂停键,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陆建勋径直走向实验台,一把扯断连接在汪渊身上的输液管,冰冷的针头带着血珠被甩在地上。
“实验终止。”石井政次沉声下令。
陆建勋伸手扶起汪渊,意识不清的人先是本能地挣扎,却在嗅到熟悉的气息后突然安静下来。
汪渊无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苍白的脸蹭着他的衣襟,像个终于找到依靠的孩童。
陆建勋的手落在他凌乱的发间,指腹轻轻擦去他额头的冷汗。
汪渊的体温低得吓人,陆建勋探向他的脉搏,指尖下传来的跳动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他沉默地将汪渊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半扶半抱地带着他走向休息区。
A区关押的都是特殊体质者,其中不少都是张家人。
陆建勋不认识他们,视线掠过他们的脸时,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从胸口升起。
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很快就被体内肆虐的剧痛取代,那些毒品正在蚕食他的理智,每一秒都在加剧。
他将汪渊安置在床上,正要起身,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汪渊艰难地撑开眼皮,气若游丝地唤道:“族长......”手指死死攥住陆建勋的衣角,“别走......”
还没等陆建勋回应,汪渊就挣扎着坐起身,一把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腹部胡乱磨蹭。
陆建勋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颤抖。
“松手。”他沉声道,手掌却安抚性地轻抚着汪渊的后颈。
汪渊摇头,声音带着哭腔:“不要......”
陆建勋沉默片刻,指尖插入汪渊汗湿的发间:“我在,没人敢动你。”
他抬手精准地捏住汪渊的颈侧,怀中人立刻软倒下去。
将汪渊安顿好后,陆建勋转身离开,却在迈步的瞬间察觉到一道视线。
角落里,沉默的身影如雕塑般静坐,那人半隐在阴影中。
陆建勋停顿了一下,随即大步离开,石井政次早已在走廊等候多时,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一间封闭的实验室。
当陆建勋再次踏入这个空间时,诡异的熟悉感席卷而来。
目光停留在中央实验台上玻璃器皿,里面盛着的细碎粉末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11号,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了吧?”石井政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陆建勋的指尖轻轻划过冰凉的玻璃表面,“是我。”
石井政次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攥紧拳头,脑海中已经闪过数十种让这个狂妄的实验体生不如死的方法。
但陆建勋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惧意。
“好,我就陪你赌这一局。”
他粗暴地将陆建勋绑在实验椅上,金属镣铐扣住手腕时发出刺耳的声响。
而陆建勋全程都异常配合,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石井政次抽取了微量石粉,针尖刺入静脉。
陆建勋微微仰起头,胸口起伏加大,他紧紧攥着扶手,当那种物质注射进身体中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一寸寸撕裂,又在下一秒重组。
剧痛如潮水般淹没所有感官。
恍惚间,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在他意识深处炸开:
有人在喊他宿主,有人在叫他老板……
这种声音环绕在意识深处,可他做不了任何回应。
陆建勋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某种力量撕扯,尖锐的痛感从深处爆发。
“磁场读数异常!”一个研究员惊慌地冲进实验室。
石井政次死死盯着实验椅上的少年,眼中迸发出狂热的光。
以往所有注射者都在痛苦中死去,但此刻,他粗暴地掀开陆建勋的衣摆,腹部那道缝合伤口正缓缓愈合。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石井政次颤抖着撕开整件上衣,他近乎癫狂地看着着每个愈合细节,连笔尖划破纸张都浑然不觉。
然而伤口愈合的速度远不能满足他的渴望。
石井政次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器皿中剩余的天石粉末,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偏执,他颤抖着双手将剩余粉末全部抽取。
“这一次...一定要成功...”他喃喃自语着,将整管药剂直接推入陆建勋的静脉。
“唔!”
陆建勋的身体猛地弓起,脖颈绷出青筋。
突然,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
腹部的缝合伤彻底愈合,留下浅淡的疤痕。
……
冰冷的机械音刺破黑暗。
“A,立即苏醒。”
男孩儿睁开眼睛,他坐起身,眼前浮现出半透明的任务界面:
[歼灭目标:出逃新型人类]
[授权等级:最高]
“指令确认。”男孩儿声音平稳得不像人类
A的手指悬在扳机上,瞄准光圈锁定在小女孩的眉心。
绿色的瞳孔忽然升起一丝疑惑。
“执行指令。”通讯器传来电流杂音。
“目标无威胁指数。”A的声音很平静。
“判定:抗命。”
破风声掠过耳际。另一名执行者的子弹已经穿透女孩的太阳穴。
A注视着血液从她耳蜗涌出,后颈的金属环突然升温。
神经接驳处传来尖锐的刺痛,强制抑制了前精神力波动。
“A?又是你。”冰冷的机械音在空旷的禁闭室内回荡,带着一丝不耐,“这已经是……本月第五次了。”
“加重惩罚。”阴影里,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语调平静得近乎残忍。
“他不过是个孩子。”另一人皱眉反驳,目光扫过蜷缩在角落的男孩儿,“更何况,A体内可是神骨,你真不怕把他折腾死了,到时候上面问责起来,谁来担这个责任?”
“神骨?”男人冷笑一声,缓步走近,“不过是个从石头缝里爬出来的怪物罢了。”
他俯身,指尖粗暴地扣住少年的下颌,强迫他抬头,“他有多少块神骨,我就一块一块敲碎,直到他学会……服从。”
“啧,随你吧。”对方烦躁地挥了挥手,“但记住,他可能是最后的希望……只要不死就行。”
男人低笑,嗓音里带着冰冷的讽刺,“希望吗?不,他生来就是……全人类的罪人。”
罪人……
我是……罪人?
【宿主!醒过来!】
耳边忽然响起这道声音,意识渐渐回笼。
【宿主!】A631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
老板略微停顿,淡淡应道:【嗯。】
A631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就是一股巨大的恐慌。
而真正的陆建勋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板!你吓死我了!我和A大哥喊了你那么久...你怎么都不应声...连接明明还在...呜呜...】
这这两年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刀子般刻在他心里,他亲眼看着老板受折磨,却无能为力:【都怪我...都是我的错...要不是为了我...你根本不会来这里...】
老板:【不是你的错,陆建勋……我很好。】
【你骗人!】陆建勋突然激动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亲眼看着他们...那些针剂...那些手术刀...你身上每一道伤...】他的话语被哽咽打断,【我都记得...每一个...细节...】
老板不再解释,只是静静守候在意识深处。
他感受着陆建勋的情绪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又慢慢退去。
这时,A631才开口问道:【宿主,到底发生了什么?】
【实验区的天石陨玉粉能屏蔽精神连接,系统空间内的样本和外界产生了共鸣反应。】短暂的沉默后,老板缓缓补充:【A631,我恢复了一部分记忆。】
A631停顿了两秒:【...恭喜宿主。】
这时,老板感受到的是腰间传来一道力量,勒得他几乎透不过气,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汪渊近在咫尺的睡颜。
这个平日里很变态的家伙此刻正像只八爪鱼似的缠在他身上,脑袋还无意识地在他颈窝处蹭了蹭,温热的鼻息喷洒在锁骨上,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老板抬手想推开这只缠人的“八爪鱼”,刚支起身子,对方又手脚并用地缠了上来,沉重的力道险些将他重新压回去。
“汪渊。”
可汪渊充耳不闻,只是将发烫的额头抵在老板颈窝处,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族长...”他无意识地用脸颊磨蹭着老板的掌心,呼吸灼热而急促,“抱抱我…”
那带着哭腔的哀求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就这一次...好不好?”
老板沉默片刻,终是坐回去,伸手将人揽入怀中:“抱了。”
汪渊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回抱住他,滚烫的额头抵在他肩头,终于停止了颤抖。
“族长......”汪渊气若游丝地呢喃着,失血过多的脸庞惨白如纸,“我好喜欢你......你是我的,对不对?”他的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却固执地重复着这个压抑已久的问题。
老板没说话。
得不到回应的汪渊开始小声啜泣,滚烫的唇瓣无意识地蹭过他的颈侧,像只受伤的小兽般轻轻舔舐着,温软的触感带着细微的痒意。
最终,老板败下阵来:“......嗯。”
这个简单的音节让汪渊瞬间安静下来,他满足地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嘴角扬起一抹虚弱的笑。
“族长,你要亲口说…你是我的…”
老板:“……”
“族长不肯说吗?”汪渊气若游丝,却执拗地开口:“族长是我的..谁都不能碰…”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可说出的话却越来越露骨,“只有我才可以……也只有我可以*你、弄哭你……”
越来越露骨的话,含*量极大,可他异常虚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死了。
老板沉默,他刚要推开得寸进尺的人,指尖却触到了他愈发微弱的脉搏。
“族长……我好像要死了……”
老板低头注视着汪渊,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脉搏也逐渐变得迟缓。
王有财最后的样子突然浮现在脑海中。他下意识收紧了手臂,将汪渊抱得更紧了些。
环顾四周,囚室里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奄奄一息的人,大部分都是张家人。
脑中忽然炸开此起彼伏的痛苦呻吟,无数哀求在他意识中轰然炸响:
[救救我...]
[救救我...]
目光扫过角落时,他停顿了一下,那个蜷缩在阴影里的人,是张海也。
“族长……”
那声微弱的呼唤让老板动作一顿。
怀中人的呼吸越来越轻,心跳也逐渐变得迟缓。他垂下眼,回应了他刚刚的问题,“你不会死。”
【A631,把天石粉给我。】
A631沉默了一瞬,但还是将储存的天石陨玉粉传送至老板手中。
没有丝毫犹豫,老板直接将针头刺入自己的静脉。药液推注完毕,他捧起汪渊的脸,与他额头相抵。
白色佚痕在额头显现出来,强大的精神波动以他们为中心扩散开来,实验区里所有人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汪渊的呼吸渐渐平稳,而老板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警告:精神海损毁度65%......】
【警告:精神海损毁度80%...】
A631猛地站起身,虚拟界面在他面前疯狂闪烁。
他双手快速操作着,试图稳定濒临崩溃的精神海。
【85%...90%...即将突破临界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陨石粉的能量突然开始中和精神海的损伤。
A631看着数据曲线奇迹般地上扬,损毁程度最终稳定在了安全阈值内,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虚拟数据流从指缝间散去。
他凝视着监控屏幕,画面中宿主正借助陨玉粉释放出强大的精神能量。那些濒临死亡的人类,伤口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
这是神明偶然垂怜世人的一个瞬息。
陆建勋怔怔地望着监控屏幕:“A631,你有没有觉得...老板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A631沉默片刻:“他一直都是这样,从未改变。”
(谢谢大家的礼物!开心!争取下章这里就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