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为军人,但徐子宁这个冒牌货对于战争的概念仅仅只是停留在各种影视作品或者游戏当中,根本没有什么直观感受。
告别了朱心沂之后,他就马不停蹄的回了家,跟家里人说明了情况。
这一个夜晚徐家灯火通明,几乎没人能睡个好觉。
哪怕是早上下班回来,累得浑浑噩噩的大哥徐哲言也睡意全无。
“这就是武将家的命啊,一身的荣华富贵都得要靠上战场才能保住。”
“我原想着能保你一时便多一时,现在看来终究还是躲不掉了。”
“也罢,公主都那样说了自然不会是要害你,且去好好准备吧。”
顶着黑眼圈的大哥郁闷的抽着烟,脸色比黑眼圈还黑。
明明要上战场的是徐子宁,家里人的表现却好像比他还紧张。
青穗红着眼睛强忍着不哭出来,忙里忙外的给他收拾着行囊。大嫂亲自去厨房下厨给他做了最爱吃的饭菜和汤羹,想帮忙的厨子都插不上手。
二嫂直接就是哭,还臭骂着又不见踪影的二哥,说他啥也不是,帮不上家里的忙,还害得弟弟要分担更多。
大哥说是让他去好好准备,自己则打了不知道多少电话,问遍了自己的朋友。不求他能留下来,但起码能在前线给他多增添一些保障。
连守在庙里不管俗事的老太太,都特意送来一串珠子,说是她戴了许多年,被大师开过光的重宝,肯定能保老三平安。
如此种种,徐子宁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而他似乎也逐渐理解了原身为什么会变成那种熊样,毕竟是在这种被全家当成宝贝宠着的环境里面长大,除非是那种生来的完人,不然被养歪了也实属正常。
慈母还多败儿呢,原身这种还能不败那可以算是怪事了!
一直折腾到中午,时间也差不多了。
朱心沂发的令旨就是最高命令,徐子宁接旨的时候就应该立刻出发了,磨蹭到现在其实都可以说是“违令”。
也就是这年头没那么死板了,要是早几十年在军中违令的,那徐子宁此时估计已经被挂在旗杆上等风干了。
“得了!都别哭了!哭着送行不吉利!”
大哥在门里呵斥着哭哭啼啼的二嫂和几个孩子,等她们全都收声了才走上去重重的拍了拍三弟的肩膀。
需要做的基本都做了,家里能真正帮上忙的其实不多。
况且亲兄弟不需要多说什么,无非就是在家的照看好家里,在外的保护好自己。
徐子宁郑重地朝大哥作揖行礼,起身时还仰起头笑了笑,表示让他不用担心。
随后便转身上了车,直奔帝京郊外的军用机场而去。
他将在那里乘专机飞往黔中,然后在当地转火车抵达孟养宣慰司。
......
大明本土的西南边陲,孟养宣慰司。
理论上这里应该是遍布深山雨林的烟瘴之地,来到这里的人可以说是比流放还要流放。
理论上确实应该是这样的,但当在黔中下飞机,先转火车,又换成汽车,颠簸了一路的徐子宁抵达这里时,却发现貌似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真的是有内味儿了。”
站在高大的牌坊下,看着熙熙攘攘的街市、听着耳畔基本都能听懂的官话或方言。
如果可以抛开从镇中向外面雨林内延伸出去的电线杆,以及时不时就拖着尾气和尘土驶过的汽车不谈的话。他在这里看到的完全就是一座华夏古代的普通小镇。
理论上他应该已经算是离开了大明的地界,但他的眼睛告诉他并没有。
这里依然是大明,或者说这里依然是炎黄子孙繁衍生息的地方。
他似乎开始理解,为什么那些军人会如此愤怒且坚决的要开战了。
因为这里不是什么可以舍弃掉的地方,这里就是大明的一部分。
“少爷,他们居然不派人来接待,真的是太失礼了!”
阿忠和护卫们把徐子宁围在中间,愤愤不平地抱怨着当地驻军的失礼。
徐子宁却摇摇头,让他不要多嘴,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
边军坐大,这又是大明祖传的抽象艺能。
明明他下火车后就发了电报来这边,但驻军却充耳不闻。
这里的驻军可就是孟养军麾下的一个千户所,是他这个都指挥使的部下。
更何况他还是堂堂钦差,帝京来的勋贵,甚至还提前打了招呼。没想到这些地头蛇居然还是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怠慢于他,实在是放肆至极啊。
搞得他忽然又有些担心了起来,尤其是担心朱心沂给的保障是否还有效。
毕竟这些地头蛇可真不像是乐意听话的主儿啊!
“走吧,去军营看看。”
光担心也没有用,他决定实地探访一下。
问过当地人,叫了辆出租车,一行人很快便找到了驻军大营。
其实就是在镇外不远处的林中,由一段简陋的土路同镇子相连。
司机把他们放在大营门外,拿了钱就飞速往回开,仿佛那座军营里有什么洪水猛兽会把他吃了似的急切。
见到一群人站在营门外,吊儿郎当的卫兵赶紧走上来问道:“你谁啊?”
是真的吊儿郎当,军装都穿得歪歪扭扭,头盔也不见了踪影。
幸好没有把枪都给丢了,不然徐子宁感觉自己当场毙了他都是在做好事。
“你要不要仔细看看?”
徐子宁满脸笑容,拽了拽自己的军装给他看。
这人凑近过来,努力地瞪大眼睛。
但很快就不用瞪了,因为直接被吓得差点从眼眶里飞出来。
“额,我,那个啥,不是......小的马上就去报告!”
被将星和勋带吓得魂飞魄散的卫兵,匆忙行礼过后转身就跑,那连滚带爬地样子仿佛是只恨爹妈少给他生了两条腿。
徐子宁也不急,淡定的站在原地,想看看到底是谁更急。
“快快快!打开大门迎接上官!马上!”
没等多久,一个边跑边穿军装的家伙匆忙窜过来,冲卫兵们招呼着。
不用看了,很明显是这人更急。
只见他飞速窜到徐子宁面前站定,来不及缓口气单膝跪下抱拳道:“末将孟养军中卫千户魏友德!参见上官!”
徐子宁没有扶起他,甚至一声不吭,就让他跪在地上冒冷汗。
实话说,他是挺冤的,上头的指挥使想给新来的头儿一个下马威,结果看他好拿捏就把这份得罪人的活推给了他。
顶头上司得罪不起,新来的都指挥使他也得罪不起,一根筋两头堵了!
自家指挥使有多小心眼他是知道的,徐子宁这人怎么样他却完全不知道。
权衡利弊过后,他还是决定拼一把,万一徐子宁这人挺好说话呢?
但现在看来,这位帝京来的爷好像不是病猫,而是真·老虎啊!
“说说看,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做的?”
且跪了一阵子,他终于听到了徐子宁说话。
虽然这说了还不如不说,一开口就把他架在火上烤了。
出卖顶头上司的事他干不出来,也不敢干,于是只能苦笑道:“末将昨日喝了酒,没能及时赶去迎接您,都是末将的错,请您责罚!”
他把头磕下去,自觉的揽过全部错误,只求徐子宁不要再继续追究下去了。
徐子宁也看得出他的为难,丢下一句:“集结部队。”然后绕过他朝大营内走去。
他如蒙大赦的爬起来,赶紧命令还在傻站着的各级军官和参谋们开始集结部队。
作为边军,孟养军的编制比瀛洲那种地方驻军要高上一级,所以这一个千户所也至少得有五千战兵,再加上其他非战斗人员和支援单位,六七千人还是能凑出来的。
这放到其他国家得是旅级的编制,到了大明这里却只是个“千户所”。
只能说人多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兵也嘎嘎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