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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辞忧骑着卡尔赠予的白马,已独自向罗亚方向行进了三日。

“卡尔这家伙,还真是个不错的人啊!”

“外表那么粗犷豪迈,心思却意外的细腻周到。真是多谢了!卡尔。”

“达克,那家伙,不知道能不能成为强者,成为「英雄」呢!”

他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回味着卡尔的周到与达克的崇拜,心中感念。

卡尔曾说,一个人上路的话,食物和钱是最重要的。

(卡尔也是个经验丰富的冒险者,上级的北神流冒险者剑士,够在s级的冒险者小队,当队员了。)

(原作「s级冒险者小队」的队长,也不过「圣级」的水平!)

此行目标明确——前往罗亚,应聘艾莉丝·伯雷亚斯·格雷拉特的家庭教师,借此深入了解这个《无职转生》的世界。

白马沿着略显荒凉的土路不紧不慢地前进,道路两旁是半人高的枯黄杂草,远处丘陵连绵,林木稀疏。空气清新,带着雨后泥土与青草的芬芳。

就在这时,崔辞忧敏锐的目光被路旁草丛中的一幕吸引:

大约十米开外,一个身影以极不自然的姿势仰躺在地,阳光直射在她古铜色的皮肤上,轮廓有些刺眼。

【有人倒在那里?暴尸路边?】

他立刻勒住缰绳,白马温顺停步。

崔辞忧眯眼仔细打量,那似乎是一名女性,显眼的兽耳和毛茸茸的尾巴昭示着她的兽族身份。

【兽族……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亲眼见到的第一个异族。】他心中好奇,同时也提高了警惕,催马缓缓靠近。

随着距离拉近,那人的样貌逐渐清晰:

古铜色的肌肤(此刻因脱水和污垢显得黯淡),一头蓬松杂乱如雄狮鬃毛般的灰色长发,以及一身极具特色——或者说极度暴露的冒险者装束——比基尼式的皮革胸甲和腰裙,勾勒出她充满力量感的健美身材,尽管此刻已极度消瘦。

【这个形象……太眼熟了!】崔辞忧心中剧震,“这……这难道是……基列奴?!黑狼剑王基列奴·泰德路迪亚?”

尽管对方状态极差,脸颊深陷,嘴唇干裂,双目紧闭,一副濒死之相,但那标志性的灰色长发、兽耳、尾巴,以及“原作”动画中那身装束,都让他几乎可以肯定。

【堂堂「剑神流·剑王」,S级冒险者,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饿得快死了?这身打扮……在这种濒死状态下看,感觉更加……嗯,冲击力十足。】

崔辞忧在心中默默吐槽,试图缓解震惊。

或许是听到了马蹄声和人类接近的气息,地上原本一动不动的兽人女性,毛茸茸的耳朵突然极其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紧闭的眼睑微微颤动,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

“呜……”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从她喉咙里发出,她似乎尚存一丝气息。

崔辞忧立刻翻身下马,动作轻盈,上前在她身旁蹲下。

一股混杂着汗水、尘土及某种虚弱气息传入鼻腔。

他看着基列奴勉强睁开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浑浊呆滞,几乎看不到焦距,只有一片死寂般的灰暗。

“喂,”崔辞忧尽量让声音温和无害,“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基列奴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似乎花了好大力气才将目光聚焦到崔辞忧脸上。

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穿着干净整齐怪异黑衣、骑着白马的黑发青年,她眼神中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

过了好几秒,她干裂的嘴唇才微微翕动,吐出几个嘶哑破碎的音节:

“…………我……就……要……死……了。”

声音低沉粗哑,是种近乎不客气的坦然,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崔辞忧被她这直白得近乎粗鲁的回答噎了一下。

【这家伙,怎么张口就说死啊喂!】

他定了定神,继续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还是……”

“……饿的。”基列奴再次开口,这次稍微连贯了些,但依旧有气无力,

“……中毒……大概……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力气了……”她再次闭上眼睛,似乎连维持睁眼这个动作都让她疲惫不堪,

“……你……别管我了……让我……安静地……”

这位「剑神流·剑王」,此刻却如同彻底失去希望的将死之人,表达了拒绝被救助的意愿。她的精神意志,似乎已被连日的饥饿、病痛和绝望彻底摧垮。

看着她这副一心求死的模样,崔辞忧皱起了眉头。“还真是……让人沮丧的家伙啊。”他低声自语,“放弃?开什么玩笑。”

【如果没遇到也就算了,既然遇到了,而且对方还是基列奴……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窝囊地饿死在这里?】

“喂,别急着放弃啊。”崔辞忧提高了点音量,

“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而且,饿死也太难看了点吧?你不是冒险者吗?冒险者怎么能因为肚子饿就放弃生命?”

他一边说着,一边解下马鞍旁的干粮袋,

“算了,不管你愿不愿意,先让你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说!有力气了,才能考虑接下来的事情。”

听到“吃东西”这个词,基列奴原本死灰般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微光。

她再次勉力睁眼,呆滞地看着崔辞忧从袋子里……拿出一块黑黢黢、硬邦邦的东西——是食物,黑面包!一种最原始的渴望,瞬间冲击着她几乎停滞的神经。

“……你……”她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崔辞忧看着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求生欲,心中稍定。他将黑面包拿在手中,又从水囊里倒了些清水在卡尔赠送的小铁锅里,然后将黑面包掰碎,放进水里浸泡。

“你饿了多久了?”他一边忙活一边问道,

“如果饿得太久,直接吃这种硬东西对肠胃不好,甚至可能会要了你的命。只能先吃点流食或者半流食。”

基列奴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依旧没什么神采的眼睛,愣愣地看着崔辞忧的动作。

看着他耐心地将坚硬的黑面包泡软,用小巧的蝴蝶刀(权当勺子)慢慢搅拌成糊状。

一种非常久远的感觉,模糊地在她记忆深处浮现——那是……被人照顾的感觉?

【你可以教别人剑术啊!基列奴!】——基斯那尖酸却又偶尔一针见血的话语仿佛在耳边响起。

“……既然……你请我吃东西……”

基列奴的声音依旧嘶哑,但比起刚才,似乎多了一点微不可查的力气,

“……那……我就教你……用剑吧。”她抬起头,努力看向崔辞忧,眼中似乎多了一点认真。

崔辞忧正专心搅拌面包糊,听到这话,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着基列奴。

“哦?教我用剑?”他挑了挑眉,这倒是个意外的展开,随即笑了笑:

“好啊,如果我能把你救活的话。那样的话,就多谢了。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你恢复体力。”

他用蝴蝶刀小心翼翼地舀起一点点泡得稀烂的面包糊,递到基列奴嘴边,

“来,张嘴。先吃一点点试试,看看能不能咽下去。”

基列奴看着近在咫尺的、散发着朴素麦香的面包糊,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微微张开了干裂的嘴唇。

(对于饿肚子的人,食物是绝世美味,哪怕是黑面包!)

温热、柔软、带着微微甜意的食物滑入她的口腔,流过干涸灼痛的喉咙。

那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仿佛从胃部开始,缓缓扩散到全身。活着的感觉……似乎……回来了一点点。

崔辞忧耐心地、一点一点地喂着她,严格控制着速度和份量。

“嘛,算了,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也确实不适合吃固体食物。”他一边喂,一边解释着,

“干粮袋里其实还有肉干,不过那个你现在绝对不能碰。等你稍微恢复一点再说吧。”

基列奴默默听着,感受着食物带来的能量缓缓注入枯竭的身体。

虽然极其微弱,但那种正在“活过来”的感觉,却是真实不虚的。

她看着眼前这个黑发青年的侧脸,他喂食的动作很认真、很专注,甚至……很温柔。眼神清澈,没有她所熟悉的人族那种对兽人的歧视或戒备,也没有“保罗”那种趁人之危的邪念。

【他是谁?为什么要救我?而且……他好像知道很多事情……知道怎么照顾饿了很久的人……这方面,有点像基斯。】

她能从这个黑发青年的眼神和语气中,感受到一种纯粹的善意和……可靠感。

(基列奴有着超强的直觉,属于玩石头、剪刀、布,不会输的那种。)

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很久以前……或许是保罗?不,保罗虽然可靠,但总是带着点轻浮。塞妮丝?塞妮丝很可靠,但过于严厉。基斯?那家伙……不,这种感觉,和他们都不一样。是一种……更加纯粹的,让人安心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获救的感激,或许是因为那久违的、被人照顾的温暖,又或许是想起了自己刚才许下的“教剑”的承诺……基列奴看着崔辞忧,那双原本灰暗的兽瞳中,重新燃起了锐利的光芒。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此刻所能凝聚的最大力气,清晰地说道:

“你的名字,告诉我,你的名字!”

崔辞忧停下喂食的动作,看向她。

他故意用一种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

“问别人名字的时候,不是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这可是基本的礼貌哦。”

基列奴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和……或许是羞恼?

她确实……不怎么懂这些人类社会的繁文缛节。

「剑神师傅」教过她一些,但她大部分都没记住,或者说不屑于去记。

【……真是缺乏常识的家伙。】

崔辞忧看着她那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又吐槽了一句,不过脸上还是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算了,告诉你也无妨。我叫——崔辞忧”

“叫我辞忧,就好!”

崔辞忧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一个在这个世界听起来可能有些奇怪的名字。

“崔……辞……忧……”

“辞忧吗?”

基列奴用生涩的语调重复了一遍,似乎在努力记住这个发音,“……是吗……”

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说道:

“我叫……基列奴。基列奴·泰德路迪亚。”

“感谢你……救了我,辞忧。”

【果然是她!黑狼剑王基列奴·泰德路迪亚!】

听到这个全名,崔辞忧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亲耳听到还是感觉不一样啊……不过……堂堂剑神流的剑王,剑术修为在这个世界上至少能排进前十的顶级强者……竟然会因为缺乏常识,把自己饿得濒临死亡……这也太……】

崔辞忧感到一阵强烈的荒谬感和哭笑不得。

【难怪原着里那么多人说她是“脑子里也长满了肌肉”的战斗笨蛋……现在看来,真是一点都没错。缺乏常识到这个地步,简直是奇迹啊。】

他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继续耐心地喂着基列奴。

“别急,慢慢吃。”崔辞忧叮嘱道,“饿得太久,肠胃很脆弱,一次不能吃太多。否则,就算把你从饿死边缘拉回来,也可能会因为消化不了而死掉。”

基列奴默默地点了点头,顺从地小口吞咽着。

她能感觉到,这个叫崔辞忧的青年说的是对的,她的胃部在接受食物的同时,也传来阵阵抗议般的隐痛。又喂了几小勺之后,崔辞忧便停了下来,将水囊递到她嘴边,让她湿润了一下嘴唇:

“今天,就先吃这么多吧!你需要时间来适应。水也只能小口喝。”

基列奴靠在崔辞忧用干草临时堆起的靠垫上,感受着胃里那点食物带来的久违暖意和踏实感。

虽然身体依然极度虚弱,但至少,死亡的阴影似乎暂时退去了一些。

她看着崔辞忧利落地收拾好东西,又检查了一下她的状态,动作熟练,神态自然。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人类……却对我这么好……】

【也没有……而且……他好像知道很多事情……知道怎么照顾饿了很久的人……】

刚才,她其实看到了崔辞忧干粮袋里露出的肉干,那一瞬间,她本能地想要开口索要,因为肉的滋味对她诱惑力太大了。

但是,崔辞忧却提前预判般地拒绝了,并给出了合理的解释。虽然不太理解其中具体的道理,但她能从这个黑发青年眼神和语气中,感受到一种的善意和……可靠感。

或许是因为获救的感激,或许是那久违的、被人照顾的温暖,又或许是想起了自己刚才许下的“教剑”的承诺……基列奴看着崔辞忧,那双原本灰暗的兽瞳中,重新燃起了锐利的光芒。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此刻所能凝聚的最大力气,清晰地说道:

“辞忧……你救了我的命。这份恩情,我基列奴·泰德路迪亚记下了。”

“从今以后……就让我,成为你的剑吧!“

”在你需要的时候,我的剑,将为你斩断一切敌人!”

这,是剑士的誓言。一旦许下,便重于生命。

她,「黑狼剑王」基列奴,向这个刚刚救了她性命的黑发青年,献上了自己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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