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冰原暗流(金大安三年七月?克鲁伦河畔)
金大安三年七月初七,克鲁伦河畔的冰原在烈日下泛着诡异的蓝光。萧虎握着新制的虎纹火铳,正在指导虎贲卫调试磁石引信,忽闻校场方向传来哄笑。蒙古亲卫巴图鲁的银甲在阳光下刺眼,他一脚踢翻汉人火铳手的工具箱,铁砂与狼毒草洒了满地。
“汉人的手,只配捣药杵!” 巴图鲁的狼牙棒指向萧虎,“墨尔根大人,您带这些软脚虾,不如去开医馆!” 他的亲卫们轰然大笑,腰间的海东青银牌叮当作响 —— 那是曾隶属完颜烈麾下的旧部。
萧虎的护腕微微发烫,想起母亲萧氏在济世火工坊说的话:“胡汉的矛盾,有时比磁石更难调和。” 他将火铳交给赵元,缓步走向巴图鲁,靴底碾碎冰层下的狼毒草根:“巴图鲁壮士,听说您擅摔跤?”
“就凭你?” 巴图鲁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狼头刺青,“我七岁摔死恶狼,十二岁折断义父的肋骨!” 他突然欺身上前,蒙古式 “博克” 摔法带着冰原的狠厉,却见萧虎侧身滑步,衣袖轻拂其肘弯。
“这是……” 巴图鲁的瞳孔骤缩,整个人不受控地向前栽倒。萧虎的脚尖勾住他的靴跟,借势一拖,巴图鲁庞大的身躯轰然砸在冰面。校场瞬间寂静,唯有冰层碎裂的声响 —— 萧虎用的,正是汉地摔角术 “沾衣十八跌”,仅凭衣角触碰便能卸力制敌。
“不可能!” 巴图鲁翻身跃起,狼牙棒卷起冰碴直取面门。萧虎不退反进,掌心贴住棒身,顺着力道旋身一转,巴图鲁的手腕已被反扣在背后。围观的蒙古骑士发出惊呼,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绵密如蚕丝、刚猛如虎爪的武技。
“巴图鲁,胡汉的本领,从无高低之分。” 萧虎松开手,指向远处的济世火工坊,“你喝的醒酒汤,用的是汉地当归;你甲胄的防锈油,混着蒙古狼油。” 他的火铳突然对准天空,磁石引信点燃,铅弹拖着青焰击中百步外的海东青雕塑。
人群爆发出喝彩,巴图鲁却脸色铁青地退入人群。当夜,萧虎在营帐批阅军情,忽觉喉头腥甜,打翻的茶盏里,沉底的枸杞竟泛着诡异的紫色 —— 是金国人常用的 “紫背断肠草”,与狼毒草混合后无色无味。
“将军!” 赵元破门而入,手中握着半块带牙印的肉脯,“巴特尔的狼头军发现,亲卫营的伙夫是完颜烈旧部……”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见萧虎已掏出母亲所制的 “百解丹”,虎纹药瓶上刻着蒙汉双文的 “共生”。
克鲁伦河的冰面下传来暗涌,萧虎摸着护腕的苍狼之印,想起斡难河畔的共生之碑。校场方向传来巴图鲁的怒吼,夹杂着蒙古语的咒骂与汉人的辩解。他忽然起身,火铳别在腰间,虎纹披风猎猎作响:“备马,去亲卫营。”
亲卫营的篝火映着巴图鲁扭曲的脸,他正将一名汉人火铳手按在冰面上:“杂种!敢在马奶酒里下药?” 那火铳手的护腕刻着虎纹,正是虎贲卫的标志。萧虎的马刀劈开人群,刀刃精准挑飞巴图鲁的匕首,火星溅在两人甲胄的狼头与虎纹上。
“巴图鲁,你义父是被金人所杀,” 萧虎的声音混着冰碴,“如今却帮着金人余孽,用‘紫背断肠草’害自己人?” 他忽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未愈的箭伤,“这是七年前,为救你妹妹挡的金兵。”
巴图鲁的瞳孔剧烈震颤,记忆如冰河解冻。七年前那个雪夜,汉人医师萧氏用虎骨膏救了他垂死的妹妹,而少年萧虎,曾把最后一块肉干分给奄奄一息的蒙古孤儿。
“胡汉的血,早在乱葬岗就混在了一起。” 萧虎举起染毒的茶盏,“这毒药,本是金人用来离间我们的。” 他忽然指向北方的星空,狼星与虎星正在云层后闪烁,“腾格里和老天爷,都不愿见胡汉相残。”
冰原的风忽然转向,亲卫营的海东青旗被吹落在地,露出背面萧氏绘制的狼虎图腾。巴图鲁扑通跪地,银甲撞在冰面发出闷响:“墨尔根大人,巴图鲁有眼无珠!” 他抽出匕首划开掌心,“若再信金人挑拨,就如这冰面 ——”
话音未落,萧虎已握住他的手,两滴血在冰面晕开,竟交融成狼虎交缠的形状。远处的济世火工坊传来轰鸣,那是新制的磁石火炮正在试射,火光映亮了亲卫营汉蒙士兵惊愕又释然的脸。
萧虎望着渐亮的天际,想起父亲帖木儿的话:“胡汉的共生,不是没有暗流,而是敢于破冰前行。” 此刻,克鲁伦河的冰层下,暗流依然涌动,但他知道,只要胡汉的心紧紧相连,再汹涌的暗流,也终将成为共生之火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