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空调还在嗡嗡作响，顾疏桐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威胁短信，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的木纹——那道细痕是她上次来休息室时，被裴砚舟硬塞的姜茶烫到后，拿钢笔戳出来的。
此刻木刺扎得指腹生疼，倒比心里那团乱麻清醒些。
“他到底还有什么手段？”她突然开口，尾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手机在掌心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裴砚舟正弯腰调试桌上的便携投影仪，听到这话直起身子，白衬衫袖子随意卷到小臂，露出腕骨处淡青色的血管。
他伸手抽走她攥得发皱的手机，拇指在屏幕上划了两下，忽然笑出声：“顾老师，你这副要把手机瞪出洞的架势，就像《红妆》里陈婉君查账时的模样——哦对，当时你还嫌我给你设计的‘捏算盘珠’动作太凶，说‘影后不需要演得这么明显’。”
顾疏桐瞪了他一眼，耳尖却悄悄红了。
她伸手去抢手机，却被裴砚舟反手扣住手腕，指腹轻轻按在她脉搏上：“跳得这么快，真当我看不出你慌？”他语调放软，“我们备份了区块链数据，买通了三个技术大V实时解析，连林浩然昨天半夜在澳门赌场刷黑卡的记录都挖出来了——他现在就是秋后的蚂蚱。”
话音刚落，休息室的门被撞开一条缝。
何敏抱着一台平板挤进来，发梢沾着外面的风，胸口的工作牌晃得人眼花：“刚从线人那里截到消息！林氏现在正用‘紧急公关费’砸媒体，说我们买通网警是‘资本霸凌’，刚才已经有两家地方台的记者在问‘顾影后是不是想捂盖子’了。”她把平板拍在桌上，屏幕里是某新闻App的后台私信，二十几条未读消息全是“求独家”“要说法”的轰炸。
顾疏桐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抓起手机翻出通讯录，指尖在“王主编”“李记者”几个名字上顿了顿，突然抬头对何敏笑：“把我去年帮《民生时报》做的公益特辑发过去，再附一段话——‘顾疏桐从未要求媒体偏袒，但求一句公道’。”她按下通话键，对方刚接起就清脆地开口：“王老师，我是疏桐。您上次说想看《红妆》里女性群像的深度解析？现在有个更好的素材——林氏娱乐的‘真相发布会’，您带摄像机来，我让技术组现场演示区块链数据怎么防篡改。”
裴砚舟在旁边听得直乐，抄起椅子上的西装搭在臂弯：“顾老师这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比我写的分镜还妙。”他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老陈，再加十名便衣安保，重点盯着媒体区第三排——上次那个往我咖啡里倒风油精的狗仔，我可记得他坐哪。”又转头对缩在角落整理设备清单的顾晓月说：“晓月，把备用的移动硬盘给我，里面存着林浩然和水军公司的合同扫描件，等会儿让记者随便拍。”
顾晓月应了一声，马尾辫在肩后晃了晃。
她低头核对清单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姐，我把微型录音笔都藏在花台和椅垫底下了，刚才试了试，连第三排说悄悄话都能录清楚。”她仰起脸，眼里亮得像淬了星火，“当年你教我‘演员要学会观察生活’，现在我把这本事用在抓小辫子上，算不算学以致用？”
顾疏桐被她逗得笑出声，刚要说话，裴砚舟的手机突然“叮”地响了一声。
他扫了眼屏幕，冲顾疏桐挑眉：“技术大V已经开始直播解析区块链文件了，弹幕都在刷‘林氏公关部连夜扣脑壳’。”他晃了晃手机，屏幕里满是“求锤得锤”“原来p图的是你”的评论，“顾老师，现在该担心的是林浩然的心脏——他刚才在发布会上摸胸口的动作，比我拍恐怖片时演员的反应还真实。”
休息室里的气氛轻松了些。
何敏瘫在沙发上揉太阳穴：“早知道该带点瓜子来，看林氏翻车比看《红妆》点映还过瘾。”她忽然坐直身子，指着窗外说：“哎你们看，金茂酒店的方向堵车了——估计是记者全往我们这边跑，林氏那边没人了。”
顾疏桐走到窗边，晚霞把玻璃染成蜜色。
她看见楼下停了一辆熟悉的黑色商务车，车门打开时，几个扛摄像机的身影鱼贯而出，其中一个举着话筒的姑娘正踮脚往楼上看，正是总爱追着她问“顾影后什么时候结婚”的娱乐记者小周。
“看来不用我多费口舌了。”她转身时，裴砚舟已经把投影仪调试完毕，白墙上投出“《红妆》黑幕事件原始数据”的标题。
他冲她招招手，掌心还留着刚才擦她指尖时的温度：“来，顾老师，给全国观众讲讲，我们是怎么把蟑螂窝掀个底朝天的。”
话音未落，顾疏桐的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看清来电显示的备注——“神秘号码”。
（手机屏幕的蓝光在她瞳孔里晃了晃，像颗突然坠入深潭的星子。）
顾疏桐盯着屏幕上的\"神秘号码\"，喉结轻轻动了动。
裴砚舟的手指几乎是同步搭在她手背，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肤渗进来：\"要接吗？\"他语气轻松，拇指却悄悄摩挲她腕骨——那是两人私下约定的\"别怕\"暗号。
顾疏桐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对面的呼吸声像浸了水的砂纸，沙沙响了三秒，突然传来变声器处理过的阴鸷：\"顾影后，你以为区块链能护住所有秘密？\"背景音里混着汽车鸣笛，像是在露天停车场。
她还没开口，对方又低笑一声：\"好好享受最后两小时，等会红毯上——\"
\"咔\"的忙音截断了威胁。
顾疏桐捏着手机的手青筋微凸，抬头正对上裴砚舟拧紧的眉峰。
他拿过手机快速翻查通话记录，发现号码属地显示\"未知\"，突然\"嗤\"了声：\"老套，和三年前那个勒索我的诈骗犯用同一款变声器。\"他转身从西装内袋摸出个银色小盒子，\"晓月，把信号追踪器给我。\"
顾晓月早把移动硬盘塞进帆布包，闻言踮脚把掌心的纽扣大小仪器递过去：\"姐，我刚才用你的旧手机开了热点，追踪器连进去了。\"她指节泛白地攥着包带，\"要是能定位到——\"
\"叮——\"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这次是短信。
顾疏桐的睫毛颤了颤，率先念出声：\"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了吗？
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休息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嗡\"的异响，何敏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平板\"啪\"地砸在大腿上：\"这孙子是盯上首映式了！\"她抓过顾疏桐的手机拍了张照，\"我现在就发给网警朋友，让他们查Ip——\"
\"别急。\"顾疏桐按住她手腕，指腹还带着刚才接电话时的凉意，\"他敢发这条，说明已经做好被追踪的准备。\"她垂眸盯着短信，唇线抿成锋利的刃，\"但他漏算了一件事——我们从来没打算被动等他出招。\"
裴砚舟突然笑出声，手指在投影仪遥控器上快速按动。
白墙上的\"原始数据\"标题被替换成《红妆》主演采访片段，正是顾疏桐三天前在化妆间说的那句：\"观众需要的不是完美的明星，是敢把伤口翻出来给人看的真诚。\"他转头冲顾疏桐挑眉：\"顾老师，现在该兑现承诺了——我们录段视频，主动把战场从'辟谣'拉到'叙事'。\"
顾晓月立刻跳起来翻出补光灯，何敏拽过沙发上的羊绒披肩给顾疏桐搭在肩上：\"打侧光显脸小，披肩遮肩线——等会说话时看镜头三秒再移开，显得有故事感。\"她突然顿住，\"哎，裴导你衬衫第三颗纽扣没系，显得太随意了！\"
裴砚舟低头瞥了眼，干脆把整排纽扣解开两颗，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银链：\"这样够'疯批导演'吗？\"他抄起桌上的黑咖啡灌了口，\"顾老师，我们要告诉观众的不是'林浩然是坏人'，是'我们为什么要揪出他'。\"
顾疏桐对着补光灯理了理耳坠，镜子里的自己眼尾微挑，倒比拍杂志时多了几分烟火气。
她想起今早裴砚舟在片场说的话：\"真正的说服力，是让观众觉得你在和他们并肩站着。\"于是她没选惯用的御姐音，反而放软了声调：\"大家好，我是顾疏桐。
今天想和你们聊聊'真相'——\"
视频录到一半，休息室的门被撞得\"哐当\"响。
何敏刚要骂\"谁没长手\"，就见助理小吴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进来，刘海被汗黏成一撮：\"裴导！
技术大V的直播被掐了！
林氏买通平台说我们'传播不实信息'，现在评论区全是'资本压热搜'的骂声！\"
裴砚舟的手指在桌面敲出急鼓点，突然抓起顾晓月递来的备用硬盘：\"小吴，把林浩然和水军公司的合同pdF转成图片，@十个法律博主做'证据链解读'。\"他又转向何敏，\"联系《民生时报》王主编，让他带摄像机来拍我们录视频——媒体在场，平台就不敢随便删。\"
顾疏桐的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却对着镜头露出清浅的笑：\"或许有人会说，我们是在'自证清白'。
但我更愿意相信，每个认真看《红妆》的观众，都分得清什么是角色的挣扎，什么是生活的真相。\"她转头看向裴砚舟，对方正举着手机给她拍花絮，镜头里的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就像裴导说的，好的故事不会骗人，真心也不会。\"
视频刚收尾，何敏的电话又炸响。
她接着听了两句，脸瞬间白得像墙皮：\"疏桐、裴导，不好了！
线人说林浩然联系了几十个激进粉丝，准备在红毯上举'顾疏桐滚出娱乐圈'的牌子，还买了喇叭循环放伪造的'耍大牌录音'。\"她攥着手机的手背青筋直跳，\"更麻烦的是，他们混在真粉丝里，安保根本分不清！\"
顾疏桐\"腾\"地站起来，羊绒披肩滑落在地。
她弯腰捡起披肩时，瞥见裴砚舟正快速翻动手机通讯录，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这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
她突然笑了：\"裴导，还记得你拍《雾中蝶》时，怎么对付闹事群演的吗？\"
裴砚舟猛地抬头，眼里闪过狼一样的光。
他抓起西装外套甩在肩上，冲顾晓月勾了勾手指：\"晓月，把你藏的微型录音笔给我一半——等会让安保把真粉丝带到VIp区，激进分子...呵，他们的'真情实感'，正好当我们的'直播素材'。\"
何敏已经开始拨打电话：\"我让公关组准备'粉丝暖心特辑'，把支持疏桐的弹幕截图做成海报——\"
\"等等。\"顾疏桐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搭在裴砚舟绷紧的肩头上，\"我们还需要一个'意外'。\"她眼尾微挑，像只蓄势待发的猫，\"让林浩然以为他的计划奏效了，等他放松警惕...\"
休息室的挂钟敲响六下，离首映式开始还有一小时。
裴砚舟摸出车钥匙晃了晃，金属碰撞声清脆得像战鼓：\"走，去后台。\"他转身时，顾疏桐的香水味裹着风卷进来，是她常用的晚香玉，\"顺便——\"他侧头对顾疏桐笑，\"把你刚才说的'意外'，写进我们的'首映式剧本'里。\"
两人推开休息室门的瞬间，穿堂风卷着楼下的喧闹涌进来。
顾疏桐听见远处传来粉丝的尖叫，混着摄像机的快门声，像涨潮的海水。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林浩然的短信还躺在屏幕上，却突然觉得没那么烫了。
裴砚舟的手指悄悄勾住她尾指，在掌心写了个\"稳\"字。
\"顾老师。\"他的声音混着人潮的喧嚣，却清晰得像一颗落在心尖上的星，\"准备好，我们的'正片'，要开始了。\"
（后台化妆镜前的台灯突然闪烁两下，投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拉出细长的影子。
裴砚舟的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休息室的对讲机突然炸响：\"裴导！
顾影后！
红毯区发现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