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姜家公寓。
姜母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遥控器,电视上正播放着韩国电竞新闻。
\"中国电竞选手宁祉煜因高烧昏迷入院,目前仍未脱离危险…\"
画面切到医院门口,粉丝们举着\"Koi早日康复\"的灯牌,有的甚至红了眼眶。
姜母的手指猛地攥紧遥控器,指节泛白。
祉煜住院了?
她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女儿的电话。
嘟——嘟——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妈?\"姜枝的声音有些哑,背景音里隐约能听到医疗设备的\"滴滴\"声。
姜母的心一沉:\"枝枝,你在医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嗯。\"
\"祉煜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
姜枝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什么,\"但医生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姜母松了口气,却又在下一秒揪起心来:\"为什么?\"
姜枝的呼吸微微一顿:\"妈,别问了。\"
姜母听出女儿声音里的疲惫,终究没再追问。她只是轻声说:\"枝枝,不管发生了什么,妈妈只告诉你一件事——\"
\"祉煜那孩子,对你是真心的。\"
电话那头,姜枝的指尖微微发抖。
\"他为你做的那些事,妈妈都看在眼里。\"姜母的声音温柔却坚定,\"找肾源、对抗家族、每天变着花样给你做饭…这些不是一个玩玩的人能做到的。\"
姜枝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
\"妈妈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姜母叹了口气,\"但如果你还爱他…别让自己后悔。\"
姜枝闭上眼,眼泪无声地滑落:\"…妈,我陪着他呢,没事。\"
她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
只是静静地站在病房窗前,望着病床上那个苍白的身影。
她还爱他。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骗了她的宁祉煜。
下午三点,首尔中央医院。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穿着米色风衣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眼眶通红。
是宁母。
姜枝猛地站起身:\"林阿姨…\"
宁母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她快步走到姜枝面前,一把抱住这个比她矮了半个头的女孩:\"枝枝…\"
姜枝的身体微微僵硬,但最终还是没有推开。
宁母松开她,颤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你瘦了。\"
姜枝的鼻子一酸,别开眼:\"…我没事。\"
宁母转头看向病床上的儿子,眼泪再次决堤。
宁祉煜安静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只有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证明他还活着。
那双眼睛上覆着鸦羽似的长睫,微微颤动时投下细碎的暗影,让他看起来像个精致的瓷偶,仿佛一碰就会裂开。
\"这孩子…\"
宁母的声音发抖,\"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姜枝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宁母突然转身,紧紧握住姜枝的手:\"枝枝,阿姨对不起你。\"
姜枝愣住:\"…阿姨?\"
\"我应该早点告诉你苏晚萤的事。\"
宁母的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可我…我看着祉煜对你那么好,实在不忍心破坏…\"
姜枝的瞳孔微微收缩。
\"那孩子从小到大,从来没对谁这么上心过。\"
宁母的声音哽咽,\"他为你放弃家族,为你学做饭,甚至…甚至偷偷去做了结扎手术,就因为你说过不想太早生孩子…\"
姜枝的呼吸一滞。
结扎?
他从来没告诉过她这件事。
\"苏晚萤…\"
宁母艰难地开口,\"真的算不上什么初恋。\"
她拉着姜枝坐下,轻声讲述那段往事。
\"祉煜十七岁那年,苏晚萤因为心脏病去韩国治疗。\"
宁母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苏晚萤离开那天,祉煜是哭了,但那只是少年人情窦初开的懵懂,哭过就好了。\"
姜枝的指尖微微发抖。
\"可遇见你之后…\"
宁母看向病床上昏迷的儿子,眼神柔软,\"他整个人都变了。\"
\"他会因为你一句'想吃小笼包',凌晨三点开车去城另一头买;会因为你妈妈肾源,连夜联系国内外专家;甚至因为你随口说喜欢栀子花,就在基地种满栀子……\"
宁母转头看向姜枝:\"这些,是一个把别人当替身的人会做的吗?\"
姜枝的眼泪终于砸了下来。
她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宁祉煜对她的好。
那些点点滴滴的温柔,那些细致入微的照顾,怎么可能是假的?
可她接受不了欺骗。
接受不了自己的爱情里掺杂着别人的影子。
\"枝枝,阿姨不求你原谅他。\"
宁母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只求你看在一个母亲的份上…\"
她的声音哽咽:\"别让他再折磨自己了。\"
姜枝看向病床上的宁祉煜。
他的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一个很痛苦的梦。
他在梦里,也在折磨自己吗?
\"苏晚萤对祉煜来说,真的只是一个过客。\"
宁母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祉煜甚至没对她说过'喜欢',只是在她离开时,少年人第一次体会到离别,掉了两滴眼泪而已。\"
姜枝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宁祉煜的手背。
那么凉。
\"可遇见你之后,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了。\"
宁母的眼神温柔,\"他会因为你笑,因为你生气,甚至因为你一句话整夜睡不着…\"
\"你知道他最让我震惊的是什么吗?\"
姜枝抬眸。
\"是他十八岁生日后三个月那天。\"
宁母笑了笑,\"他喝醉了,抱着我哭,说'妈,我完了,我这辈子非姜枝不可了'。\"
姜枝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时候你们才认识三个月。\"
宁母轻声道,\"可他已经确定是你了。\"
非她不可。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姜枝的心脏。
她一直以为宁祉煜对苏晚萤念念不忘,以为自己是替身,以为他们的爱情从一开始就不纯粹…
可原来,在他心里,她从来都是唯一。
傍晚,宁母因为公司急事先行离开,病房里又只剩下姜枝和昏迷的宁祉煜。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首尔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在病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姜枝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宁祉煜的手。
他的手很大,骨节分明,指尖因为长期打游戏有一层薄茧,现在却冰凉得可怕。
\"宁祉煜…\"
姜枝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他的梦。
\"我知道你听得见。\"
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微微波动了一下。
姜枝的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你为什么要骗我…\"
\"如果你早点告诉我苏晚萤的事,我们不会变成这样…\"
病床上的人依旧安静地躺着,只有睫毛轻轻颤了颤。
姜枝俯下身,额头抵着宁祉煜的手背,声音哽咽:\"我恨你骗我…可我更恨你这样折磨自己…\"
她的眼泪浸湿了他的指尖:\"你醒过来好不好…我们…我们慢慢来…\"
她没有说原谅。
但她说,慢慢来。
这是她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夜深了。
姜枝蜷缩在病房的沙发上,身上盖着宁母留下的外套。
病床上的宁祉煜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但脸色似乎好了一些。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落在他的睫毛上,投出细小的阴影。
姜枝望着他,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是在SJ基地的会议室里。
十八岁的宁祉煜穿着队服,右眼尾的泪痣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那时候的他,骄傲又鲜活,像一束光。
而现在…
姜枝的指尖微微收紧。
他会好起来的。
她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