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枝推开酒店房门时,房间里一片漆黑。
栀子花的香气混合着雨水的潮湿扑面而来,她摸索着按下开关,暖黄的灯光瞬间照亮整个套房。
床铺整洁,沙发空荡,茶几上的水杯已经空了。
人呢?
她的目光扫向落地窗,心脏猛地一沉。
露台的玻璃门大敞着,暴雨倾盆而下,冷风卷着雨丝灌进房间,窗帘被吹得猎猎作响。而宁祉煜就站在那里,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地站在暴雨中。
\"宁祉煜!\"
姜枝的声音被雷声吞没。
她冲进雨里,冰凉的雨水瞬间浸透衣衫。
宁祉煜的白色t恤已经湿透,紧贴在身上,黑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整个人像一尊被雨水冲刷的雕塑。
\"你想死是吗?!\"
姜枝拽住他的手臂,触感冰凉得可怕。
宁祉煜缓缓转头,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分不清是泪还是雨:\"对。\"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没有你…我真的会死。\"
姜枝的手一抖,却被他反手握住。
宁祉煜的掌心滚烫,像是在发烧,可眼神却空洞得吓人:\"枝枝....你真想我死吗?\"
他的嘴角扯出一个惨淡的笑:\"死了...就看不到你恶心的眼神了。\"
雨水模糊了视线,姜枝看到宁祉煜的嘴唇在发抖:\"我知道你讨厌我...\"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我不求你原谅....\"
他突然抓起她的手,狠狠往自己脸上扇:\"打啊!打到你没力气打!\"
姜枝的手僵在半空,雨水顺着她的指尖滴落。
宁祉煜的脸近在咫尺,苍白得近乎透明,眼尾那颗泪痣被雨水浸泡得发红,像是要渗出血来。
\"....疯子。\"
她最终只是抽回手,声音平静得可怕:\"进去吃药。\"
宁祉煜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她拽进房间,在地毯上留下一串水渍。
姜枝从医药箱里翻出退烧药,递到他面前:\"吃了。\"
他乖乖吞下药片,喉结滚动时,有水珠从下巴滑落。
\"去洗澡。\"姜枝别开眼,\"太臭了。\"
宁祉煜站在原地没动,雨水从他发梢滴落,在脚边汇成一小滩水洼。
他的眼神落在姜枝湿透的肩线上,突然轻声问:\"你...是因为合约才回来的吗?\"
姜枝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浴室:\"去。\"
宁祉煜的睫毛颤了颤,最终沉默地走向浴室。
浴室门关上的瞬间,姜枝的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发抖,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马拉松。
他差点死了。
就站在那里,等着被雨水冲垮。
水声哗啦啦地响起,姜枝机械地擦着头发,目光扫过房间。
床头柜上摆着两个药盒,一个是退烧药,一个是抗抑郁药,都已经空了。
电脑屏幕亮着,是GUccI的违约金条款页面,光标停在「三倍赔偿」那行字上,闪烁得像某种警告。
而落地窗外,首尔的暴雨依旧肆虐,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浴缸里的水早已凉透,泡沫消散,露出水面下宁祉煜苍白的身体。
他仰躺在浴缸边缘,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眼尾那颗泪痣被水汽蒸得发红。
手臂无力地垂在浴缸外,手腕上的疤痕被水泡得发白,像一条狰狞的蜈蚣。
死了吗?
就这样死了也好。
水珠从他的睫毛滑落,分不清是洗澡水还是眼泪。
姜枝在卧室里来回踱步,指尖掐进掌心。
半个小时了。
浴室里除了最初的水声,再没有任何动静。
\"宁祉煜!\"她敲了敲门,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没有回应。
\"宁祉煜!\"
她又喊了一声,这次用力拍打门板。
依旧沉默。
姜枝的心跳骤然加速,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她猛地拧开门把手。
浴室里雾气氤氲,宁祉煜安静地躺在浴缸中,胸膛微微起伏,睫毛上还挂着水珠。
睡着了?
姜枝松了口气,随即怒火中烧。
她上前两步,用力掐住宁祉煜的手臂:\"醒醒!\"
宁祉煜的眼皮颤了颤,勉强睁开一条缝,黑色眸子雾蒙蒙的,像是蒙了一层纱。
\"对...不起...\"
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随即又闭上眼睛,头一歪,彻底昏睡过去。
姜枝这才注意到他眼下浓重的青黑,他大概已经很久没好好睡过了。
水已经凉了,再泡下去肯定会感冒。但姜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亲手把他从浴缸里捞出来。
她咬了咬牙,转身走出浴室,拨通了商时序的电话:\"来酒店一趟,立刻。\"
二十分钟后,商时序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姜枝背对着浴室站在窗边,而浴室门大敞着,宁祉煜半死不活地泡在浴缸里,像个被丢弃的人偶。
\"我靠...\"
商时序的眼镜差点滑下来,\"你们玩这么野?\"
\"少废话,\"
姜枝头也不回,\"给他穿衣服。\"
商时序走进浴室,吹了声口哨:\"身材不错啊。\"
姜枝下意识回头,随即猛地转回去,耳尖瞬间红得滴血。
宁祉煜的身体比他想象中还要精壮,宽肩窄腰,腹肌分明,水珠顺着人鱼线滑落,消失在浴巾边缘。
\"啧啧,可惜了。\"
商时序一边给他套睡衣一边摇头,\"这么好的身材,偏偏是个疯子。\"
姜枝死死盯着窗外,汉江的游轮在夜色中闪烁,像她此刻混乱的心跳。
商时序把宁祉煜搬到床上时,他依旧没醒,只是无意识地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
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显得格外脆弱。
\"走了。\"
商时序拍了拍手,意味深长地看了姜枝一眼,\"你...悠着点。\"
门关上的瞬间,姜枝终于松了口气。
她走到床边,看着宁祉煜的睡颜,胸口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看起来那么无害。
谁能想到这副皮囊下藏着怎样的偏执?
她伸手想替他掖被角,却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缩回手,转身走向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