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带着人将人提溜在镖车之上,苏明姝朝着后面远远的望着,似乎是在担心侍卫的安危。
陈叔走南闯北很多年,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因为多管闲事死在路上的人可不少,这次若不是主家少爷开口,他是不会管这些人的死活的。
周婉凝紧紧靠在镖车之上,念及苏明姝说的话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将手里握着的发簪首饰递给陈叔:“多谢壮士搭救之恩,我等财物都在马车之上,没什么好报答的,只有身上的首饰还值些银钱……”
陈叔回头看着另一架镖车之上的何生似乎是想问要不要收,何生探着头看着形容可怜鬓发散乱的少女正准备让陈叔拒绝,突的常致远拉住了他的袖子。
何生抬眼有些不解,常致远侧头在何生耳朵小声说了一句话,何生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陈叔,收着吧,权当车马费了。”
陈叔点点头从少女手中接过首饰揣进怀中策马继续向前跑去开路去了。
肉眼可见两个少女同时松了一口气,收了钱就好,最怕的就是什么都不要的。
周婉凝抱着苏明姝,二人紧紧缩成一团,也不言语似乎是害怕车队将她们丢下。
常致远拧着眉,他们的镖车并不是马车中间的盖子中都是货物,车檐并不能很好的遮盖雨水,所以他和何生都穿着厚实衣裳,还披着蓑衣带着斗笠。
虽然还是冷但是好歹不会失温,何生从小多病,金尊玉贵的养着,这次陪他去大兴找阿姐,已然是这辈子走过最远的路了。
常致远瞧着夜里的温度和丝毫没有停下来意愿的雨水抿了抿唇,趴在何生耳边道:“队里备用的蓑衣给她们,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夜里寒凉,这么走下去怕是天亮她们就扛不住了。”
何生耳朵被哈的一热,急匆匆向后靠着:“知道了知道了,离这么近作甚么?”
何生揉揉耳朵钻进镖车里翻找,没一会就找出来了一套备用的蓑衣。
“只剩这一套了,还有点漏水,不如把我的给她们吧,致远咱们俩挤挤?”
常致远摇摇头:“用我的吧,你是主家,怎么好意思让你受冷?”
说着就脱下了蓑衣和斗笠递给旁边刘叔:“刘叔,把蓑衣斗笠给她们披上。”
刘叔看着常致远单薄的身子犹豫一下接过:“货箱里有个大氅,你们两个往里面挤挤,应该能少淋一点雨。”
何生一把解开自己的蓑衣,推着货箱往里挤了挤,又将常致远往里推:“咱们披着外面,身子靠里面,这样暖和些也不容易着凉。”
常致远点头,尽量把自己往后缩了缩,何生将蓑衣斗笠挡在外面,自己则是靠在常致远的胸口。
感受到身后人身上寒凉,还带着些许湿气,直接捞过家中母亲备下的大氅围拢住自己和致远:“往里来,暖和。”
常致远挑眉,他记得何生并不喜人接触,所以有意避开的。
何生将二人围拢起来,暖和的身子贴上常致远的胸口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这样就暖和些了。”
常致远感受的身上传来的暖意点点头,侧着身子靠着货箱,确实比刚才暖和多了。
前面的两个小姐几乎冻成了鹌鹑,二人身上的衣服都是好料子,又是锦缎又是皮毛的,但是扛不住雨水的浸泡,此时就算是披上了蓑衣二人还是冻的瑟瑟发抖。
苏明姝此时大约也是知道了车队之人对她们并无歹意,犹豫一番后询问一旁的老刘:“壮士,后面的人追上来了么?我听着没什么响动了。”
老刘扭头看看后面黑漆漆的大道擦擦面上的雨水摇头:“雨越下越大了,没见人追过来,雨水泥泞,跑马不好走。”
周婉凝松了一口气再次道谢:“多谢壮士搭救,咱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老刘啧啧两声:“咱们是要去到大兴的,两位小姐但请放心,等天亮到了镇子就会把你们放下去。”
苏明姝点点头:“谢过壮士了。”
随后就不再说话,拥着周婉凝和人紧靠在一起,心中虽有些疑惑这些人为什么会去大兴,但到底是没敢问出来。
大兴边军战死,四周又都是叛军和鞑子,这会去大兴,怕是没什么好事情。
知道越多,死的越快……
楚王府——
晌午的阳光斜斜的透过正松院的窗子打在齐戎的棋盘之上。
披着深紫色外套的齐戎撑着脑袋,里面着白色中衣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穿着大红色锦袍的林长宁。
来了王府后,一应的衣食住行都是王府制备的,林长宁也算是鸟枪换炮了,流水的补品药物往她和老马他们的院子里送。
赏赐也不少,光银两拿了都有快一百两了,都是王府的王爷世子赏下的。
一个小院子丫鬟小厮足有十好几个。
来来回回的丫鬟恨不得连饭都能喂给他们,她们是受伤,又不是残疾,实在是招架不住的林长宁由着人换好了大红的锦袍便托人来问齐戎了。
也不知那群小丫鬟怎么想的,青的黑的棕的衣袍都给老周他们仨挑走了,留给她留了一件红色的锦袍,老马说她年轻,穿上红的喜庆,硬生生从她手里夺走了最后的一件青色袍子。
天杀的,这会留给她的就剩两三件颜色明艳的衣裳了。
林长宁撑着脑袋坐在窗口,大红的颜色确实衬得人气色好了不少,俊逸的小脸也多了几分艳色,越发显得容色出众,眉眼张扬。
因年纪小未及冠,墨发只是随意地束起,几缕碎发垂落额前,为他她气的面容添了几分慵懒。
剑眉如墨,眉峰凌厉上扬,一双凤眼微微眯起,眼尾细长上挑,瞳仁漆黑如深潭,眸光流转间尽是不羁与狡黠。
齐戎将青瓷茶盏搁在雕漆矮几上,指节轻叩案角:“六郎,发什么呆?这步棋,该你了……”
林长宁其实并不太懂围棋,齐戎教了她很多次都没学会,这会其实正撑着脑袋发呆。
见齐戎叫她回了回神,哦了一声,随手将黑棋下在棋盘之上。
齐戎摇摇头,取过白玉茶盏,琥珀色的茶汤微微荡着,抿了一口后询问:“心不在焉的,有什么事情说与我听听。”
林长宁捞过茶水一饮而尽,指指自己的衣裳:“太花哨了,有没有素一点的衣裳?穿不惯。”
齐戎失笑,将茶盏放回桌面:“就这也值得你烦扰?”
林长宁脸色微红,穿的太艳丽容易暴露身份啊:“没穿过什么好衣裳,不习惯。”
主要是艳色穿上越发显得女相,早上小丫鬟们看的眼都直了。
还是深色好一点,寡淡一些的颜色适合她。
“二哥!我来看你啦~”
齐戎朝着门外看去,身着紫色袄裙的少女带着五六个丫鬟拎着一木盒就进了门。
林长宁突然站起来:“我要不要躲一躲?二哥?我是外男!!!”
齐戎眉毛一跳:“明华!我这有客人!你别……”
话音未落,少女就已经进了门,双手维持着推门的动作明艳的脸上有些尴尬。
看着林长宁愣了一下,迈进内室的脚步默默退了回去,头上的东珠珠花在头上一颤一颤的。
“二,二哥,你这,有客啊?”
齐戎揉揉额角:“毛毛躁躁的,怎么内室也闯?罢了,去外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