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见唐孝贤把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也不再反驳他,但是心里都有一杆秤,既然你不愿意涨价,那我们就卖给唐忠去。
晚上统计的时候,全天下来只有一千三百多斤,沈阳说:“今天下午申家岭的人来得少一些,要不然可以突破一千五百斤。”
唐孝贤说:“先不管申家岭了,我们唐家山这么多人抓,我看没有一户卖给大忠的,唐哲说得没错,只要一天能稳定供货就行。”
安秀芹饭还没有做好,唐孝贤便说:“醉亭嫂子,我今天就不在你家吃了,回去还有一点事儿。”又对沈阳说:“一会儿唐哲来你和他对一下账就行了,我先去办点事。”
沈阳点头应好。
唐忠今天没有想到一开始收,就直接收了六百多斤,有一半的人都给了现金,还剩下一半的人却没有那么多的现金来付,人能赊着,本来好多人都不愿意赊账,但是都已经到了唐忠家来,大部份人还是拉不下那个脸,抱着相信一次的想法,还是把黄鳝赊给了唐忠。
唐孝贤到的时候,唐忠正在把一箩筐一箩筐的黄鳝放在自己临时挖好的水坑里面,吴莲芯也在一旁忙前忙后的,自从唐自强被抓之后,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
唐忠挑了一担黄鳝去城里卖,回来就赚了三十多块,这可不是平日里听别人说唐哲去卖野货卖了多少,而是她的亲儿子把真金白银摆在她的面前。
“以后这日子就有盼头了。”
吴莲芯同衷地说,所以上午她先是去看了一下沈阳家那里是怎么回事,回来就把院坝边上挖了一个水坑,又用锄头把周围夯实,才去水井里挑来水倒里面。
等到下午收黄鳝的时候,她也很担心本钱不够,却不想姚家湾的人还是大部分都愿意赊给他们家。
“大忠,你别看平时唐家山这些人左一个宗亲,右一个家族的,动不动就拿一个老祖宗来说事情,今天你也看到了,人家外人都愿意赊给你,唐家山这帮狗日的宁愿价格低一些卖给姓沈的,也不愿意卖给你,以后你把眼睛睁大点,等赚了钱,屙尿都不朝他们这些人。”
唐忠嗯了一声,他本来只是想收三百来斤,将就着自己手里的钱来收,没想到一下子就冒了来这么多人愿意赊给他的。
虽然收了这么多,同时又有些担心起来,便对吴莲芯说:“妈,黄鳝是收来了,但是运出去还是个问题呀,请外人挑去,又怕他们知道了我是怎么卖的,转头来自己也收了去卖,到时候不是把我自己的饭碗给砸了。”
吴莲芯点了点头,说:“你说得有道理,不要说外人,就算是再踏实的亲戚都不可靠。”
唐忠有些无奈地说:“那怎么办,这里六百多斤呢,光靠我一个人至少要四次才能挑得完。”
吴莲芯说:“不用怕,我也和你去,再把乐乐叫回来帮忙,她再怎么样也能挑个六七十斤。”
唐忠犹豫地说:“乐乐现在我可叫不动她,要去你去。”
正在这时候,唐孝贤走上了院坝,看到吴莲芯也在,笑着说:“自强嫂,吃饭没有?”
吴莲芯见是唐孝贤来,这对她来说,那可是同行的死对头了,冷冷地说:“还没有呢,有什么事?”
唐孝贤热脸贴了冷屁股,不过对他来说,作为一个大队长在队里贴冷屁股的事情是常有的,还是笑着说:“我是来找大忠的,大忠,还忙吗?不忙的话,我们摆哈龙门阵嘛。”
唐忠一边摆弄着箩筐,一边冷冷地说:“大队长,我们有哪样好摆的嘛?”
唐孝贤站在水坑边上,看着唐忠在里面故意摆弄着那些早已经摆放整齐的箩筐,也不急,蹾在水坑边上,从怀里掏出叶子烟来圈了放在烟锅里点起来。
吴莲芯在一旁插话说道:“大队长,生意各做各,你收你的,我收我的,难不成八家堰的黄鳝都是跟你姓的?我们家就不能收?”
唐孝贤吐了一口烟,说:“收黄鳝的事情,你们该怎么收就怎么收,我不会干涉你们,不过有句话我今天还是要和你们说一下。”
唐忠听到唐孝贤不是为了收黄鳝的事情而来,也不再装,从水坑里爬上来,又用水在水坑里浇了点水把脚洗了,说:“想摆哪样,你说嘛。”
唐孝贤说:“一家人嘛,都是讲究一个孝和,听说你妹妹在洋灰厂上班,你又去找她了来?”
吴莲芯抢着哼了一声:“我们家没有这号人。”
她一直对唐欢拒绝家里安排的亲事还耿耿于怀,唐孝贤劝道:“嫂嫂,我今天来就是劝一句,今天你家大忠去洋灰厂找欢欢,两兄妹在那里吵了一架,你想一下,她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份工作,难道不是你们家里的光荣?”
吴莲芯骂道:“我稀球起她那个工作,背时砍脑壳的,以为有了个工作就不得了了,既然她托你来说,那好,你也把我的话转交给她,要是以后每个月的工资不往家里交二十块钱来,我就要天天去洋灰厂闹,直到闹得她的工作打脱为止。”
唐孝贤道:“嫂嫂,你这又是何必呢,说一千道一万,欢欢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坨肉,又那么在行,只要赚了钱,孝敬你也是应该的,多少都是娃娃的心意嘛。”
他的意思也是再明白不过的,吴莲芯又不笨,当然也听得明明白白,忙说:“孝贤,你打住哈,我的意思她如果办不到,那就不怪我不客气。”
唐孝贤知道和吴莲芯这种浑人根本就说不清楚,便问唐忠:“大忠,现在你的生意也开始做起来了,你表个态。”
唐忠歪着脑袋,斜着眼睛看着唐孝贤:“大队长,我妈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换作是你养了十几年的姑娘说跑就跑了,你是什么想法?”
唐孝贤见他们俩娘母都是一个态度,知道再劝下去也无用,也不再说话,把烟锅在鞋跟敲了两下,敲干净了又装起来,头也不回地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