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哲听得一惊,忙抬起头看向林丽,林丽不避开他的目光,就这样和他对视着,嘴角还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陈秋芸本来已经沉下去的心,被周淑芬的话又唤起,笑着说:“淑芬,姑娘的意思是同意啦?”
周淑芬笑道:“人家姑娘对唐哲很满意呢。”
陈秋芸双手在大腿上一拍:“哎呀,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事。”
周淑芬又说:“姑娘就在这里呢,你们当面聊一下不是更好。”转头对林丽说:“林丽,不要害羞,和唐叔还有婶婶说说你的想法。”
林丽咳了一声,还没有说话,唐哲打断了她:“孝贤婶,我看这事情,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唐自立说道:“你还选上了,听听人家姑娘怎么说。”
林丽说道:“唐哲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我、我觉得可以交往试试。”
要知道,一个女孩子当着男方一家人的面这样表态,那就几乎已经百分之百确定成为准儿媳妇了,陈秋芸脸上都笑开了花。
唐哲则是瞪了一眼林丽,她也向他望过来,有一种示威的感觉。唐哲感觉到被她耍了,起身招呼也没有打,拿着手电筒就出了门。
陈秋芸在后面喊:“阿哲,这么晚了,你要上哪里去?”
唐自立也生气地说:“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
周淑芬只能在一旁尴尬地劝道:“年轻人,有点脾气也正常,再说,马上要被穿鼻子了,可能有些不习惯。”
唐婉则在一旁说:“我哥可能是被姚家退婚吓怕了。”
林丽听到退婚两个字,忙看向唐婉。
陈秋芸瞪了她一眼,说道:“快去睡觉去,就你话多。”她心里还担心着,万一真被林丽知道唐哲被姚家退过婚,还难得解释,这下直接被唐婉打回了原形,只能尴尬地看着林丽,毕竟一个男人被女方退婚,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总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
林丽是个聪明的女人,也不追着问,周淑芬忙把话题给引开:“那个嫂嫂,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带着林丽回去睡觉了。”
陈秋芸忙说:“要不就让她和小婉一起睡吧。”
周淑芬看向林丽,问:“你是要去我家,还是就住在自立叔家?”
哪有女方第一次上门就在男方家住下的?这个道理林丽很清楚,忙说:“娘娘,我去你们家住。”
周淑芬嗯了一声,对陈秋芸说:“还是住我家,反正我家还有空房间,什么都是现成的。”
等她们两人走了之后,陈秋芸用手在唐婉头上敲了一个爆栗子:“就你话多,你是生怕你哥娶个漂亮老婆。”
唐婉哎呀了一声,嘻笑着说:“人家早晚都会知道,再说,我哥那么优秀,她要是看不上,那是好的损失,就像姚瑶一样,现在后悔得只想哭。”
陈秋芸哼了一声:“不要给我提那个不要脸的,和谁谈不好,退了婚就和大忠好上了,你看本来两家就不笑和,她再这样一弄,我是怕你哥和大忠这辈子也不会再说话了。”
唐自立说:“算了,今天这么高兴,提那些事情做什么。”
陈秋芸说:“也是,兄弟同齐长,衣食各自求,你和你哥还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都闹得这么僵,更不消说他们还隔了一代人。”
一家人聊了一会儿,陈秋芸看着门外黑漆漆的夜空,说道:“也不知道阿哲又跑哪里去了,天都黑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回家。”
唐自立说:“他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娃儿,管他做什么,我先去睡了。”
陈秋芸见他起身,也说:“都去睡吧,小婉,你也早点睡,明天早点去山上挖点鸡脚莲来,把那根猪脚煮了。”
唐哲从家里出来,只是感觉心烦,上一世因为家人走得早,几十年来,他都是一个人生活,渴望着有家人的陪伴。
同样也是因为一个人生活了一辈子,反而对于感情上面这些问题,倒是让他觉得有些麻烦,对林丽今天晚上耍他的事情,更是让他有些恼火。
不知道为什么,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沈月家。
一家人还没有睡,在院坝就听到婴儿的哭声,以及罗玲哄娃娃的声音,沈国章说:“快去打碗水来放堂屋的桌子上,看有哪个先来我们家,请他把水喝了,给这娃儿拜祭一个保保。”
找保保这种独有的民族特色,哪怕是在文革期间也没有被禁止,如果一个婴生生下来满或是满月之后总是夜哭,哄都哄不好,大人们就会从水缸里舀一碗水,放在堂屋正中的桌子上,从放上水开始,第一个迈入这个家的人,就要把水喝了,成为孩子的保保。
所说,经常夜哭的婴儿,是因为孩子周围可能是有煞气,或是出生自带煞气,找个保保可以吓退那些邪魔歪道的东西,保护孩子健康成长。
保保其实也和别的地方干爹干妈是一个道理,活着的时候,称保爷保娘,死了在祭文中则称祭父或义父。
沈阳刚把水端到桌子上摆好,就看到唐哲推门进来,他哈哈笑道:“这个真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呢,快、快来把这碗水喝了。”
在这种情况下,主人家是不会给你说明为什么要喝这碗水,而来的人,也不能拒绝,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这是几十代人一直传下来的规矩。
唐哲在门外听了一些,知道是什么情况,从容地把水碗接过来,一口喝完,沈阳忙接过碗去,摆在桌子上,然后把唐哲拉到堂屋正中那桌子前面的板凳上坐下:“玲玲,快带娃娃过来拜祭他的保爷。”
因为娃儿太小,刚出月子,只能由罗玲抱着,站在唐哲面前,把孩子举了三下,算是拜了,唐哲笑着说:“你这突然袭击,搞得我都没有准备。”
沈阳哈哈笑道:“准备了你还会来么?”这也是传统里的规矩,找保保不是说想找谁就找谁,没有人愿意主动去给别人当保保。
唐哲从衣服包里摸了一块钱,塞到娃儿的襁褓中:“老干,这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不要嫌少哈。”从这一刻开始,他和沈阳两口子,就正式打了干亲家。
仪式完成后,又把板凳拿回了矮桌子这边,和沈家人坐了一个大团圆。
沈月从下午回来之后,心情就一直不好,见到唐哲,也没有了往日那种欢笑,更没有主动打招呼,唐哲笑着问她:“小月,今天怎么了?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沈月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今天不是有姑娘来你家望门户?你不在家里守着,还跑出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