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田尽头的曙光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其后隐藏的青铜园门。门扉上雕刻着七幅茶事图:从采青、萎凋到杀青、揉捻,最后一步的\"渥堆\"却被刻意抹去。更诡异的是,每幅图的工匠署名处,都刻着不同纪元的陆荼本名。
老年陆荼的剪刀突然掉落。金属撞击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那些暗红液体从枝桠断面飞溅而起,在半空凝成血茶珠。每颗珠子里都映照出一段被篡改的历史:
初代茶祖跪拜的不是骸骨巨树,而是一座青铜茶灶;
星灵界献祭的并非全族星核,而是某种更古老的契约;
就连陆荼自己七世轮回的起点,都显示有人提前在时间长河里动了手脚......
\"终于发现了?\"
老者弯腰拾起剪刀,指节处的老年斑突然蠕动起来——那些褐斑竟是微缩的茶种胚胎!
陆荼的七彩瞳孔剧烈收缩。透过新获得的本源视野,他看到老者周身缠绕着密密麻麻的时间线,每条线上都串着七个纪元的文明残影。最令人窒息的,是那些时间线最终都汇聚向同一个终点——
自己眉心的茶叶印记。
老者突然挥剪。寒光闪过,陆荼耳边传来某种丝线崩断的脆响。
刹那间,天剑悬圃正在重建的剑阁突然坍塌,百草灵境新生的药苗集体枯萎。更恐怖的是九幽冥府——那些饮过改良茶汤的亡魂,全部定格在转世前的最后一瞬,如同被琥珀封存的虫豸。
\"这才是真正的剪茶。\"
老者枯瘦的手指抚过剪刀刃口,那里沾着几滴凝固的时间胶质。\"修剪多余的时间线,才能让主干长得更壮。\"
他指向茶田边缘一株病恹恹的老茶树。那树的根系居然缠绕着七具青铜棺椁,每具棺盖上都刻着陆荼不同时期的容貌。当第七具棺椁被根系勒出裂痕时,暗红液体渗出,竟与九幽茶劫的本源一模一样!
\"你以为的轮回,\"
老者突然用剪刀划开自己的小臂,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陈年普洱般的黑茶汤,\"不过是老朽在修剪时园。\"
茶汤落地成溪,溪水中浮现出颠覆认知的画面:
真正的初代茶祖被囚禁在茶灶内部;
星灵界全族化作养料滋养病树;
而历代园丁,包括现在的陆荼,都只是被嫁接在时间主干上的\"徒长枝\"!
青铜园门突然洞开,霉变的茶香扑面而来。
门后是座半球形的渥堆室,中央堆积着山丘般的发酵茶堆。走近才发现,那\"茶堆\"竟是由无数文明典籍压缩而成:《天剑纲目》与《百草正典》纠缠在一起,《星渊图志》的残页正在被墨绿色的菌丝吞噬......
\"缺的最后一道工序,\"
老者用剪刀挑起一簇菌丝,菌丝末端挂着几个挣扎的小人——赫然是缩小版的赤霄传人、白芷和星陨!\"就是让你们这些'鲜叶'充分发酵。\"
他突然将菌丝按向陆荼眉心。七彩光团与墨绿菌丝接触的刹那,发酵堆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七道黑影破堆而出,在空中组成北斗阵型:
天枢位的黑影手持断剑,剑气中沉浮着三千万道剑修残念;
天璇位的黑影托着药钵,钵中八百种毒药正在相互吞噬;
最惊人的是摇光位的黑影——它没有固定形态,只是不断在初代星祖与琉璃少女的样貌间切换......
\"七纪茶魄,\"
老者的皱纹突然舒展,露出下方年轻了数十岁的皮肤,\"来见见你们共同的归宿。\"
七道黑影同时扑向陆荼。攻击未至,不同纪元的文明威压已让本源茶田剧烈震颤:
剑界的断剑斩出时空裂缝,裂缝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
药境的毒钵倾泻腐殖质,所到之处连规则都被腐蚀;
星渊黑影直接引爆微型星核,冲击波中浮现出琉璃少女自焚的永恒瞬间......
陆荼体内的真种突然旋转。七色茶纹透体而出,在身前交织成《文明茶典》的虚影。典籍无风自动,翻到记载\"渥堆\"的篇章:
\"发酵非腐,\"
\"陈化非灭。\"
金色文字化作锁链缠住七道黑影。就在束缚即将完成的刹那,老者突然剪断自己的一缕白发。发丝落入发酵堆,整座渥堆室突然活了过来!
菌丝暴长成触手,典籍残页化作利刃,就连那些墨绿色的发酵液都凝聚成毒箭。更可怕的是堆心位置——那里缓缓升起一口青铜釜,釜中熬煮的正是前六任园丁被剥离的情感记忆!
\"让老朽看看,\"
老者将剪刀抵在陆荼咽喉,\"你的真种能否承受七世孤寂?\"
剪刀合拢的瞬间,陆荼做了个出乎意料的动作——
他主动将眉心贴向刃口。
茶叶印记被割裂的刹那,七道被束缚的黑影突然静止。它们颤抖着转向陆荼,空洞的眼窝里流出七彩茶露。露水逆流而上,在虚空书写出被掩埋的真相:
初代茶祖的\"背叛\"实则是为保全某个火种;
星灵界的\"献祭\"实则是为掩盖某种契约;
就连七世轮回的起点,都是为躲避时间剪径者的追捕!
\"原来你早就......\"
老者的声音首次出现波动,年轻化的皮肤下浮现出茶晶裂纹。
陆荼的伤口处没有流血,而是绽放出一朵七色茶花。花瓣舒展时,整座渥堆室开始崩塌,那些发酵的典籍残片纷纷飞向花心。当最后一片《星渊图志》融入后,茶花结出一枚前所未有的果实——
形如茶壶,壶身刻着七纪文明真名;
壶嘴流淌着时间泉水;
壶把则是用初代茶祖的脊骨雕成!
老者突然狂笑,笑声中剪刀寸寸断裂:\"好一个偷天换日的渥堆法!\"
他的身体开始分解,皮肤下不是血肉,而是正在霉变的陈年茶膏。在完全消散前,他最后看了眼正在结果的花:\"记住,能对抗时间剪径的......\"
\"唯有不存在的第八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