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和陈正跟在林若初后面，见到此景，一阵后退，脸色铁青，瞠目结舌：“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石问陈正，陈正张着嘴，愣了一会，才扯出一句：“竟有人在此械斗？”
说完二人慌张地看向林若初：
“林大人，我们这怀欣，人少地小，平常鲜少出事，这郊外的荒山都是十几天才巡一次，实在不知是何时发生了这种事啊。”
“是下官失职，下官这就让人下去将尸体捞出，详细探查一番。”
“二人大人不必麻烦，我去。”
林若初打断他俩，踩着碎石便往那河边滑去。
此处不比上山处有踩出来的山路，坡度极为陡峭，仅有碎石和裸露在外的树根可作落脚处，算是个小型悬崖。
王石和陈正一看林若初往下跳，生怕她脚下一滑摔下去了，急得不得了：“哎，林大人，您别急啊，这山路陡峭，您要是有个意外我们可没法跟上面交代啊……”
话还没说完，林若初已经三步并两，敏捷而伶俐地滑至半山腰，高度适中时，她直接向下一跃，借着几块石头垫脚，跃到了那河岸边。
王石和陈正呆住了，眼见跟着林若初来的数十精锐也都顺着山坡跟了上去，两人再杵在原地也不像那么回事，只能带着差役跟上去了。
落地时，灰头土脸，官袍都被划破了，两人唉声叹气地往林若初身边凑，刚想喊“林大人”，便被林若初带着的手下制止。
“巡检使查案，二位大人稍安勿躁。”
二人对视一眼，眼珠子转了两转，原地收声。
赶走乌鸦后，林若初踩着石头走到河道中央，去看那影子。
三具尸体。
面目已经无法辨认，加之被乌鸦啃食，尸体破坏的比在兴州被捞出的那七具尸体还要严重。
只能通过身上的衣服辨认，这三人也是林家暗卫。
愤怒难过和担忧各种复杂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又被林若初压了下去。
“把他们捞上去。”林若初道。
跟过来的手下立刻跳入水中。
此处河水只有半身高，在水中接力，没一会三具尸体便齐齐地躺在了河岸边。
王石边看边摇头：“作孽啊。”
林若初则留在河道中，抬头往他们刚才下来的山顶处看了看。
裸露在外的石块最高处还沾染着没被河水冲刷着血迹。
不仅是此处，她方才下山时，也刻意观察，一路下来多处杂草都被歪了，这种坡度，踩着下来的可能性不大，结合河中的尸体，很有可能是受伤后从那高处滚落，顺着惯性落到了河水中。
只是究竟是受伤后为了逃命而跃入水中，还是死后被丢入水中的，就不得而知了。
可惜，尸体损毁成这样，无法判断身上的致命伤是什么。
“你们五个顺着这山坡向上，看看沿路的石头上有没有沾染血迹。”林若初下令。
侍卫立刻攀着岩石向上探寻。
林若初则围到尸体旁，再次探查了起来。
兴州捞起的那几具尸体在水里漂了太久，衣物都大半破损，什么信息都没留下。
这三具则被碎石卡住，半面身体浮在水面上，或许会留有什么信息。
她伸手在三具尸体上面摸了起来。
王石和陈正见状再次惊呆了，他们看着林若初秀气的面容，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直接把手伸进了这堆黏糊糊的腐肉里。
随即，一阵酸水翻涌搅动着从胃里往上涌。
女鬼也是差不多的感觉。
她跟着林若初这么久，承受能力已经提升了很多了，可不仅要眼睛看着还得伸手去摸。
她有点难受。
她以为是因为太恶心太想吐了所以才难受。
可当那情绪涌上来时，她才发现那并非是恶心，而是难过。
难过到想要掉眼泪。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并不是她自己的情绪，而是土着女的情绪。
就算已经面目全非了，也是林家的人。
是林家的人，如此凄惨，连全尸都没有留下，更让人悲痛难耐。
【土着女，你还好吗？】
林若初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女鬼安慰。
她吐出一口气，小声道：“没事。你害怕就回空间去待着。”
女鬼本来是想走的，但她想了想，还是道：【我陪着你吧，一个臭皮匠也能顶三分之一个诸葛亮。】
说的话林若初虽然听不懂，但大概也明白她的意思。
林若初便随她去。
手指摸在腐肉上，想到忠心耿耿的何七，她并不觉得害怕，为他们寻得仇敌是她如今唯一能做的。
可惜，前两具尸体上面也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身衣袍。
到第三具时，林若初本已不抱什么希望了，她的手却在摸过尸体胸口时，碰到了一个东西。
手指般长短的硬物，挂在那尸体脖子上。
林若初心底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她用力扯下，手指摊开，出现在掌心中的是一枚鹰哨。
李玄的鹰哨。
她心里咯噔一下，立刻低头去看那具浮尸的身形。
容貌已经无法辨别，身高能看得出。
是，是与李玄相似的身高。
不对，李玄不会穿林家军暗卫的衣服……
可在暗处行动时，他也时常换上夜行衣，若是要潜藏在暗卫中一起行动，换上暗卫的衣服也不是不可能。
不对，不会是李玄，凭他的身手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出事。
可敌人能将所有暗卫一网打尽，或许有阴险的奇招？
李玄躲闪不及……？
不会的，不会，不会是李玄。
林若初盯着那具尸体，不断地深呼吸，全力地思考除了这哨子，自己还可以从哪里去分辨他的身份。
李玄身上还会有什么？
她握着拳头，强迫自己冷静，指甲掐进肉里，女鬼都疼的皱眉。
【你害什么怕，男主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
【书里这种伎俩很常见呀，看不见脸的一律当作骗人的障眼法！这肯定是假死的替身！】
不是李玄？
【肯定不是他。】
女鬼言之凿凿。
话说得毫无根据，林若初却还是因此冷静了下来。
“障眼法”三个字，在她的脑海中放大，她忽然明白此前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奇怪感觉到底是什么了。
她重新去检查了那三具尸体，又将最后这具尸体的靴子脱下，详细检查了一番。
靴子里什么也没有。
不仅如此，无论是兴州的那七具尸体，还是这三具，身上都缺了东西。
若说武器会在打斗时丢弃，会被河水冲走，可腰上用来挂武器的腰带呢？
身上用来藏暗器的袋子呢？
李玄身上最爱藏暗器。
他无论如何换装，靴子总是留着藏匕首的暗扣。
可这双靴子里什么也没有。
不对，这太奇怪了。
河水再怎样冲刷，也不可能隔着衣服将挂在身上的暗器袋子冲走。
何况用来固定剑鞘的腰带向来有多个卡扣，绑的极紧，除非被人人为摘下，否则不可能被河水冲走。
为什么这些尸体上面除了暗卫夜行衣外什么都没有？
简直就像是故意要让林家人确定他们林家暗卫的身份故意留下的“障眼法”。
为了让谁知道？
为了让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