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这股子凝重感，比昨夜的血腥味还要呛人。
“都精神点！”林长老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威严，“进城，便代表我玄元宗的脸面，莫要松松垮垮，让人看笑话！”
赵启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囔道：“脸面是小，小命是大。昨晚那帮黑耗子，可真够劲儿，差点以为要提前去轮回报到。”
“呸呸呸，赵师兄，大清早的，莫说不吉利的话。”孙淼小脸发白，显然昨夜的惊魂未定。
萧辰那厮，与我等错身而入城门时，投来一瞥，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他冷哼一声：“某些人，别以为在驿站侥幸挡几招，就能在这青云城横着走。此地水深，淹死的，往往是自以为是的泥鳅。”
我脚步未停，淡然回应：“萧兄此言差矣。是龙是鳅，尚需池水检验。倒是萧兄，切莫被这城中迷雾遮眼，忘论剑台才是见真章的地方。”
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处处想压我一头。
穆昭然轻声道：“玄霄师弟，莫与他一般见识。此人傲气太盛，迟早要吃亏。”
我微微颔首，心中却对萧辰的警惕又添几分。此人绝非表面那般鲁莽。
青云城内，街道宽阔，楼阁林立，往来修士如织，奇装异服者比比皆是，叫卖声、谈笑声、法宝碰撞的嗡鸣声混杂一处，好一派繁华景象。
“乖乖，这青云城，简直是修士的海洋啊！”孙淼瞪大眼睛，四处张望，满脸新奇。
赵启更是两眼放光：“瞧那边的酒楼，‘醉仙居’！听闻里面的灵酒，一杯就能涨不少灵气！还有那边的‘百宝阁’，定有不少好东西！”
沈飞师兄则沉稳许多，他环顾四周，低声道：“人多眼杂，诸位小心行事。此地不比宗门，处处可能藏着危机。”
林长老带着我们七拐八绕，最终在一家名为“听风小筑”的客栈落脚。这客栈占地颇广，庭院幽深，倒也清静。
“林长老，这地方瞧着不错啊，比那破驿站强多。”赵启一屁股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捶着腿。
林长老道：“此地是我玄元宗在青云城的几处产业之一，相对安全。你们先各自回房休整，午后再议事。”
我与沈飞师兄、赵启、孙淼分在相邻的几间客房。
刚一进屋，吴师的声音便在我识海中响起：“小子，这青云城，果然名不虚传。空气中弥漫的，不止是灵气，还有各种驳杂的意念，贪婪、觊觎、杀机……嘿，有趣，真是有趣。”
“吴师，您是说，我们被人盯上？”我心中一动。
“废话！你们这群娃娃，顶着七大宗门弟子的名头，又刚经历一场不大不小的袭杀，现在就是黑夜里的萤火虫，想不被人注意都难。”吴师哼声道。
我催动《魂光鉴影术》，神识悄然蔓延，果然察觉到几缕若有若无的探查意念，在客栈周围盘旋。
“看来，昨夜的袭杀，只是个开胃菜。”我喃喃道。
“何止开胃菜，”吴师道，“那枚诡异符印，老夫总觉得不简单。莫渊那老匹夫，怕是捅马蜂窝，或者说，他自己就是个更大的马蜂窝的一部分。”
“那我们现在……”
“静观其变。你们宗主楚明远不是也来么？他一个金丹真人，总不会让你们这些小辈独自面对所有风浪。”吴师语气轻松几分，“不过，你也别指望他事事都替你们出头。真正的强者，都是从风浪里杀出来的。”
我盘膝坐下，开始调息。古尘前辈的点拨，让我对灵气的运用有新的感悟，此刻正好静心体悟。
不多时，赵启咋咋呼呼地跑来敲门：“玄霄，玄霄！快出来，林长老召集我们，说宗主有话要传达！”
我与沈飞师兄一同来到客栈的小议事厅。林长老端坐上首，穆昭然、周芷等人也已到齐。
林长老清清嗓子：“宗主方才传讯，他已抵达青云城，坐镇城东的‘玄元别院’。他嘱咐我等，青云论剑在即，务必小心谨慎，切不可主动惹是生非。”
“宗主还说，”林长老顿顿，“昨夜驿站之事，他已知晓。宗门会彻查此事，但在此之前，我等不可轻举妄动，一切以论剑为重。”
赵启撇嘴：“这不就是让我们当缩头乌龟嘛！被人打闷棍，还不能还手？”
“赵启！”林长老瞪他一眼，“宗主自有考量。那伙刺客来历不明，手段诡异，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落入对方圈套。”
穆昭然分析道：“林长老与宗主所言甚是。当务之急，是养精蓄锐，应对接下来的论剑。至于那伙刺客，既然留下线索，宗门长辈们定会追查到底。”
我心中却在想，楚明远这位宗主，行事果然滴水不漏。他既要安抚弟子，又要顾全大局，不愿在论剑前节外生枝。
“对，”林长老又道，“宗主还特意提到，青云城内鱼龙混杂，除各宗弟子，还有不少散修和来历不明的势力。尤其是城南那片‘三不管’地带，更是藏污纳垢之所，严令我等不得靠近。”
又是“三不管”地带。灵珑那丫头给的玉简，似乎就与此地有关。
正思忖间，忽听院外传来一阵轻笑，如银铃摇晃：“玄元宗的各位道友，别来无恙啊？”
这声音……我心中一凛，是灵珑！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向外望去。
只见庭院门口，俏生生立着一位青裙少女，明眸皓齿，巧笑嫣然，正是那日在坊市中偶遇的灵珑。
她手中把玩着一枚小巧的玉牌，悠然道：“青云城可真是热闹，小女子刚到，就听闻昨夜驿战的好戏。啧啧，真是血流成河，惊心动魄呢。”
赵启噌地站起，怒道：“你这小丫头，消息倒是灵通！莫非昨夜之事，与你有关？”
灵珑掩嘴一笑：“这位道兄可莫要冤枉好人。小女子只是一介小小的情报贩子，靠卖些消息糊口罢。打打杀杀的事情，小女子可不擅长。”
她那双灵动的眸子在我身上一转，笑道：“李道兄，别来无恙？看来我先前赠予你的情报，还算有些用处吧？”
我心中暗道，这丫头果然不简单，竟能直接找到我们下榻的客栈。
“灵珑姑娘，”我起身，平静道，“不知今日大驾光临，又有何指教？”
灵珑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庭院，仿佛逛自家后花园一般：“指教不敢当。只是听闻玄元宗的楚宗主也已驾临青云城，小女子特来拜会一下未来的大主顾们。”
她眨眨眼：“楚宗主如今正在城东的玄元别院，与几位‘老朋友’喝茶呢。想必，很快就会有新的‘指示’传达给各位。”
林长老面色微变：“你如何知晓宗主行踪？”
灵珑嘻嘻一笑：“林长老，这便是小女子的本事。在青云城，只要我想知道的，就没什么能瞒得过我的眼睛和耳朵。”
她话锋一转，又看向我：“李道兄，昨夜那枚诡异符印，想必让各位很头疼吧？小女子这里，恰好有些关于那符印的眉目，不知李道兄可有兴趣？”
我心头一跳，这丫头，果然是冲着这个来的。
“哦？灵珑姑娘不妨说说看。”我故作平静。
灵珑伸出三根白嫩的手指：“三千灵石，或者，李道兄用一个让我满意的消息来换，如何？”
“你这丫头，抢灵石啊！”赵启叫道。
灵珑却不理他，只笑吟吟地望着我：“李道兄，这青云城暗潮汹涌，多一份情报，便多一分胜算。这笔买卖，划算得很。”
我沉吟片刻，吴师在我识海中嘿嘿直笑：“小子，这丫头是个妙人。她的情报，多半有些真东西。不过，也别全信。”
“灵珑姑娘，”我开口道，“关于那符印，你都知道些什么？”
灵珑嫣然一笑：“李道兄这是答应交易？那好，小女子便透露一二。那符印，名曰‘幽魂血契’，乃是西漠魔道一个早已覆灭的古老宗门‘噬魂宗’的独门印记。据说，此印记与一种歹毒的献祭秘术有关。”
噬魂宗？幽魂血契？
我心中波澜起伏，这青云城，果然是暗潮汹涌。昨夜的袭杀，牵扯出的东西，远比我想象的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