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佩兰走了以后,尤云青满脸嗔怒地对宋璟泽说道:“宋璟泽!你下朝回家的时候,也没有同我说,皇上为二哥和梓和县主赐婚了啊!”
宋璟泽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解释道:“这不是忙着给孩子做胎教,一时给忘记了嘛。”
尤云青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也能忘记!算了,等回来再跟你算账,我们现在得赶紧去看望阿娘。”
说罢,尤云青和宋璟泽二人便匆匆忙忙地赶到了骠骑将军府。
一进府门,就看见尤兴义正稳稳当当地坐在高堂之上,而尤昀磊和梵子恒则双双跪在地上,一脸的惶恐。
尤云青见状,急忙上前喊道:“阿爹!”
尤兴义看到女儿回来,脸上露出一丝惊讶,连忙问道:“闺女,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尤云青焦急地回答道:“我听说阿娘病了,就赶紧赶回来看看。阿娘现在怎么样了?天气这么冷,怎么能让两位哥哥这么跪在地上呢?”
尤兴义叹了口气,说道:“你阿娘还没有醒过来呢,婕娘正在守着她。你这怀着孩子还来回奔波,多累啊!快坐下歇歇,或者去后院看看你阿娘。至于你这两个哥哥,他们犯了错,就应该受罚。”
“那女儿去后院看望二娘,世子,你就留在这吧。”尤云青温柔地说道。
“好,外面还下着小雪,你慢些走。”宋璟泽关切地嘱咐道。
“嗯,没关系的。”尤云青微笑着回道,然后转身缓缓离去。
尤兴义看着尤云青渐行渐远的身影,待她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后,突然对着两个儿子怒吼道:“别以为你们妹妹把世子留在这里,老夫就不敢打你们!”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屋内回荡,两个儿子被吓得浑身一颤。
“岳丈,动怒伤身,还是要以身体为重才是。”一旁的宋璟泽连忙劝道。
然而,尤兴义此时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宋璟泽的话,他怒视着两个儿子,厉声道:“贤婿,你莫要为他二人开脱,今日老夫非得教训这两个臭小子不可!”
“岳丈,要不先让两位舅哥起来再说,毕竟这寒冬腊月的,跪久了,怕是会伤了膝盖”
“那就依贤婿的,你们两个起来,坐着,今日老夫好好的听你们‘狡辩’。”
尤昀磊见状,急忙为自己辩解道:“爹,违背娘意思的是二弟,把娘气吐血、卧病在床的也是二弟,这跟儿子有什么关系呢?”
“你还好意思说!”尤兴义怒不可遏,“你作为兄长,不仅没有帮扶兄弟之意,反而还推卸责任,尤家子弟就是如此担当吗?你真是让老夫失望至极!”
尤昀磊却不以为意,继续争辩道:“儿子和二弟一样大,不过就是早出生了半刻,官职也没有弟弟高,就算想帮他,也是有心无力啊。儿子这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尤兴义面色凝重地望着梵子恒,缓缓说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跟为父说的吗?”
梵子恒见父亲一脸严肃,心知不妙,连忙陪笑道:“父亲消消气,气大伤身啊。”
然而,尤兴义显然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追问道:“就没了?”
梵子恒无奈地摇了摇头,回答道:“没了。”
尤兴义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老夫这次就郑重的告诉你,不仅你母亲不同意这门婚事,为父也不会同意!”
梵子恒闻言,心中一紧,急忙问道:“为什么?父亲,难道就因为她是孤儿吗?”
尤兴义摇了摇头,解释道:“当然不是,我们尤家娶儿媳妇,从来不看出身门第。”
梵子恒越发不解,追问道:“那是为什么?”
尤兴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因为在你回来的那一年,你祖母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算命的老先生,他为尤家上老下小都算了一遍命,其中也有你。”
梵子恒一听,顿时哭笑不得,说道:“父亲,您还信这个?说不定那算命老先生,就是个骗钱的江湖骗子呢。”
尤兴义皱了皱眉,说道:“当时为父也是这么想的,但重要的是,他并没有要钱。”
梵子恒还是不以为然,反驳道:“儿子不信这些,什么算命不算命的,都是无稽之谈。”
这时,一旁的尤昀磊插嘴道:“爹,儿子怎么不知道有算命的老先生,给我们算过命呢?您从来没有告诉我们这些呀。”
尤兴义叹了口气,说道:“那为父今天就全部告诉你们。”
“算命的说尤家陆字辈的最后一个紫色会出生在你们祖母在八十大寿上;你们大伯父子孙缘已尽;你们大伯母母家因为被犯罪,满门抄斩,除了出嫁女;你们大姐此生只有一位小郎君,子嗣缘单薄;你们二姐在江南,以后因为想给你们二姐夫纳妾,而被王夫人给拒绝;你们三姐膝下有一子会活不过八岁;你们二哥,将来会是下一任太师。”
“就凭三姐那个预言,就知道是个骗子,安哥儿都七岁了,明年就是八岁了。”尤昀磊。
“这倒是有道理,但且不说你祖母和你们二哥这两条是否能应验?其他几条完全是可以对得上的,你们大伯母母家,是在今年元宵之后被抄的家。
你们大姐,宫中方太医也亲自说过,此生绝对再难有孕,至于你们二姐,是前几日,你们二姐修书回来,为父同你们大伯父一同喝酒,他不慎说了出来的。”
“那二伯父一家?”尤昀磊
“你们二伯母在临终之前,都没有看到自己的孙子降世;你们大哥最终死在了战场上,留有遗腹子;你们四姐女儿缘旺盛;你们三哥命中无儿子缘。”
“这边关已安然无恙,大哥又怎会战死沙场。”
“将来的事情又怎说得清楚,你们三伯父,最终因管理国子监不当,而丢了官职;你们三伯母最终会对已逝的人而释怀;你们五姐将来的孩子可能会是新一任皇帝;你们五哥和五嫂会在,启文帝二十四年遇到一位贵人。”
“难道太子登基之后的下一任皇帝是元序。”尤昀磊微微皱眉。
“母亲同我说过,太子从一生下来,司天监监丞便替他算过,他虽有帝王相,但是寿命不长,元序是启文帝的皇长孙,他登基也在意料之中。”宋璟泽语重心长的说道。
“没错,至于你们四伯母会福泽绵延,像你们祖母一样,看到重孙的降世;你们四哥未来的妻子身份是医学世家。”
“四伯母一生行善积德,这个肯定是真的。”尤昀磊。
“算命的老先生还说,为父我和你们母亲会提前上交兵符,在家颐养天年;昀磊和婕娘的孩子是双生子,而且跟你们一样是两个男孩;至于子恒会在死于诸葛女之手;你们妹妹则是天生孕体;你们弟弟最终会从军出征;你们姑母膝下有一女会嫁入皇室。”
三人听到这话后都震惊了,尤昀磊首先开口问道:“什么?父亲,你是说那个算命的老先生,算到了婕娘的肚子里怀了两个孩子?难怪,儿子看她肚子比快要临产时的肚子都还大,儿子还以为是她发福了,没想到是…”
“岳丈,舅哥,嫂嫂肚子里确实是怀着双生子,回门那日,夫人让我为嫂嫂诊脉,我隔着袖帕诊断出,嫂嫂本身就是双子宫,再加上尤家本来就有双生子的经历,经过遗传,怀有双生子几率更大。”宋璟泽缓缓开口。
“妹夫,你说的是真的?”尤昀磊满脸狐疑地看着宋璟泽,似乎对他所说的话,有些难以置信。
宋璟泽一脸笃定地回答道:“从不会误诊。”他的语气坚定,让人无法质疑。
尤兴义在一旁插话道:“我相信顺熠所说,正因为如此,我和你们母亲才会极力阻止子恒和梓和县主的婚事。”
尤昀磊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疑惑地问道:“可那梓和县主姓舒,也并不是什么诸葛女啊。”
尤兴义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你怎么比老夫和你母亲还糊涂?梓和县主原姓诸葛,名紫韵,是死于大火中的祁王妃。”
“什么!”尤昀磊震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梵子恒也同样惊愕不已,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问道:“父亲母亲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尤兴义看了看梵子恒,缓缓说道:“若非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其实从你进京开始,我和你母亲就开始注意到了你。由于身份问题,我们不能直接与你相认。你不与我们相认,肯定也有自己的原因,所以我们索性就请假,不去上朝,暗中观察你。
没有看见你,就没有想认你的冲动,你是我和你母亲的孩子,我们再糊涂,也不会糊涂到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认识的第一步。
更何况你还有一个孪生哥哥,都说双生子心连心,这些年来不只是你妹妹在说,你还活着,你哥哥也说,你一定还在,所以我和你母亲不仅没有去上朝,别让你哥哥也请假休沐。
从你回来之后,我们一直都在关注你,包括你从城外带回来的那个姑娘,你母亲说,你从小身边的女孩子除了你妹妹,堂妹,还有你妹妹身边的几个朋友之外,就只有昭柔郡主,如今回来了,身边却突然多出了一个姑娘,她以为是你取得发妻,但直到发现你将它藏于锦王府上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
于是派人调查,才知道是诸葛家的孤女,刚开始我们想着,那姑娘怎么说也是你妹妹的朋友,你出于好心救了她,替她改容换姓,开启新的生活也好,但是没想到你居然想娶她。
子恒,我们亏欠你太多了,如今你回来了,为父和你母亲只会尽量的满足你,但是在保证你的性命的前提下。
为父以为诸葛女出嫁又或者是那场大火都会结束一切,没想到还是逃不过。”
“所以父亲您知道那场火,哪怕骠骑将军府离太傅府最近,您当时也没有出援手。”梵子恒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失望和不解。
尤兴义连忙解释道:“并非如此,当时为父在外练兵时不慎伤了腰,你母亲在军营里照顾为父,因此错过了灭火的最佳时机。”
梵子恒听后,沉默片刻,然后坚定地说:“儿子知道了,但是儿子心意已决,非她不可。”
尤兴义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是跟儿时一样,只要想得到的就会不择手段。罢了,总归为父该跟你说的都同你说了,你若不信,那就随你吧。”
与此同时,尤云青匆匆赶到了溪水阁,她径直走到胡婕娘面前,牵过她的手,关切地问道:“阿娘怎么样了,嫂嫂?”
胡婕娘面露忧色,回答道:“已经喂阿婆喝了药,但是现在还不行,估计是她自己不愿醒过来。二叔也来看过了,对母亲说了一些话,母亲的面部有些动容,但依旧睁不开眼。”
尤云青眉头紧蹙,焦急地问:“怎么会这样?”
胡婕娘摇了摇头,推测道:“阿婆应该是想用自己的身体来拖住二叔的婚事。”
在我的记忆中,二哥一直都是个言出必行、说一不二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件事而反悔呢?尤云青满脸狐疑地说道。
胡婕娘则在一旁叹了口气,感慨道:“这或许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吧。”
两人一同望着躺在床上的岑溪,只见她紧闭双眼,面色苍白如纸,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气。
就在这时,宋璟泽突然走了进来,给胡婕娘行了个礼:“嫂嫂。”
“妹夫来了,快坐。”胡婕娘连忙招呼着。
尤云青这才回过神来,惊讶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宋璟泽连忙解释道:“岳丈还在教训两位舅哥,我觉得待在那里不太合适,所以就想来看看丈母的身体状况如何。”
尤云青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好。”
宋璟泽走到床边,轻轻握住岑溪的手腕,为她诊起脉来。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尤云青那红肿的双眼,安慰道:“阿娘的情况不是很好,目前只能慢慢调养。”
尤云青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再也控制不住,她哽咽着问道:“那阿娘还有没有醒来的可能?”
宋璟泽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丈母求生欲望很强,只是她心中似乎有解不开的结,不知道醒来之后该如何面对,所以才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或许等她想通了,自然就会醒过来。”
尤云青和胡婕娘听了,都选择了沉默,房间里一片死寂。
最后,还是尤云青打破了沉默,她追问道:“但是你之前为什么说很难再醒过来了?”
宋璟泽叹了口气,无奈地回答道:“小丫头,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了,只要丈母的心事一日不解,她就如同被一道沉重的枷锁束缚着,难以挣脱,自然也就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