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西卡前辈大概就问了这些问题。”
洛朗望向明显开始思考的前辈,不敢作声,生怕打扰了他的思路。
“...”
西索尔摩挲着笔尾端的纹路,短暂沉吟,将笔杆抵在下颌。
“如果那孩子所言非虚,那么璃月在这场跨国器官贩卖案中,可不止是受害者的角色。”
“什么意思?”
洛朗眼冒星光地看着前辈咬开笔帽,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唰唰写下两行字迹。
纸页翻动间,他瞥见【运输成本】【风险系数】等标注。
“原本推测罪犯选择在枫丹处理尸体,是因为有贵族的庇护便于善后。”
笔尖在笔记本边缘洇开墨点,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打在男人冷峻的眉眼间。
“但既然两国境内都出现了对方公民的尸体...”
他眸光微动,各种线索串联在一起,逐渐拼凑出璃月突如其来给予援助的真实缘由。
天璇星的造访、赶尸匠的任务、并未受到阻拦的合作...
莫洛斯皱着眉,仰起脑袋侧头注视着男人清晰有序的字迹,跟上他的思路。
“...璃月内部其实也不太平?”
“没错。”
思绪渐渐明朗,但西索尔的眉头却并未松解,反而眼中的困惑更甚。
“璃月七星多为商贾出身,岳衡更不是乐于无私助人的热心好友...”
但岳衡的态度...不,应该说璃月的态度却是出乎意料的配合。
答应合作的条件,只是拜托枫丹的警备队找个孩童的讯息而已。
而且那场会面过后,弗兰克也与他说过,今日徘徊在报社、港口、商业街的异国生面孔也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
那么,曾引起过广泛讨论,特征明显的玄青出现在枫丹庭,岳衡当真会毫不知情吗?
西索尔冷笑一声。
不,当然不可能!
那么他抛下这个轻而易举能被达成条件的目的,就值得多加揣测了。
这其中到底隐藏了什么他没有发现的利益?
“西索尔,可这和我们追查证据有什么关系?”
西索尔一怔,垂眸望去正巧对上少年并不赞同的双瞳。
“无论岳衡或者璃月到底在考虑着什么,但如今他们愿意提供帮助加速执律庭侦破此案是事实。”
莫洛斯突然伸手夺过笔,笔尖在指腹压出红痕,塞回他的口袋。
“至少目前在我看来,璃月和枫丹是同一战线的同盟,我们不该对正义的盟友过多防备。”
默默旁观,就连气都不敢喘的洛朗咧着唇角,已经默默思考起如果两人吵起来,他要去找谁才能平息这一风波?
在他看来,二人的考量都没有任何问题。
西索尔前辈作为无数跨国合作的亲历者,自然清楚国家的利益在棋盘中到底占据了多少重要的地位,甚至能动摇棋局。
而莫洛斯大人则心系案件本身,虽有些理想主义的成分,但枫丹庭的当务之急确实是要进一步收集罪证,才能在第二次审判到来时让这群刽子手得到应有的惩罚。
就不知道是谁先服软...
“大人说的对,是我搞错了重心。”
洛朗的叹息还没出口,被他视为绝不退让的律法之剑的前辈就如善从流地退了一步,根据玄青的话重新整理证据道。
“在第一场审判上的那维莱特大人之所以无法下达判决的重要原因,就是贵族咬死不承认有参与贩卖链的一环,所获的灵魂水晶球也只是好友赠予而已。”
“既然在枫丹无法找到贵族与他们勾结的确切证据,不如将目光放到璃月,或许能有新的线索——”
“墨玄青?墨玄青?!墨玄青?!!”
护士尖锐的叫声打断了男人的话,在楼道间的三人对视一眼,没有任何废话,拉开门就向着玄青的病房跑去。
洛朗看见先前的护士焦急地在护士站让同事去通知医院安保和执律庭,嘴里止不住喃喃道。
“完了完了...人怎么不见的?这层明明就一个出口正对着护士站...监护失职...我的工作...求求千万别出事啊!”
莫洛斯猛然停住脚步,望着空荡荡的病房,瞳孔骤缩。
床头除了果果软糖和水果蛋糕的包装袋外,什么也没有。
...墨玄青,消失了。
————
“蒂埃里是死在外头了吗?!整整五天!我的雪翅雁都没人喂!”
小姐的尖叫刺穿长廊,镶珍珠的鞋跟将地毯碾出裂帛般的细响。
她甩开侍女递上的花茶,茶盏“当啷”一声撞上彩窗,惊得窗外鸟雀炸开尾羽。
廊下的男子驻足轻笑,玉扳指在袖间忽隐忽现。
玉色映着窗缝漏进的残光,恰照见少女蔷薇色裙摆下一闪而逝的家族徽印。
【佩尔特家族】
“夫人,人到了。”
“进。”
紫绸帘后传来声响。
女人斜倚在躺椅上,雪貂披肩缀着的蓝宝石随呼吸起伏,每一颗都映出男子青衫上暗绣的云纹。
她抬手示意茶案对面的雕花椅,腕间翡翠镯与钟摆共鸣般轻颤:“让远道而来的客人见笑了,小女总把枫丹庭当成她排演歌剧的戏台。”
“方才听令嫒抱怨,蒂埃里先生似乎是贵府的命脉?”
“不过是老物件用惯了。”夫人持扇轻笑,“就像这壶——虽镶着过时的纹路,倒比新造的更衬枫丹的茶水。”
茶雾氤氲间,男子忽将一卷泛紫的资料推过长桌。
璃月的朱砂印在烛火下宛如凝血,末尾却盖着德洛斯特家族的火漆——既是佩尔特家族的死对头,也是深陷器官贩卖案之一的家族。
“听说德洛斯特家族最近热闹得很。”他指尖轻点桌面,“只可惜如今却是自身难保,惹人遗憾。”
夫人羽毛扇骤停,扇骨金丝缠着的孔雀石坠子晃出冷光。
“这是客人送来的见面礼?”
“哦?倒是我的疏忽,没想到枫丹也有这样的习俗。”
男子端起茶盏,盏底暗纹映出歌剧院的轮廓,“不过可惜,这份礼物是送给仍被困在舞台中央的演员们...既然有人想演清白无辜,总得有人为他们备好撕不破的皮囊。”
————
座钟恰在此时鸣响第七声。
“茶凉了。”
夫人轻叹,指尖抚过资料边缘朱砂印的裂痕。
“倒是没想过,客人的印章也会出现如此纰漏?”
“故意做的。”
男人掏出一枚玉环,环身布满细碎金纹,“玉碎了就用金粉补,裂缝越显眼,反倒越有价值。”
夫人忽地低笑,翡翠镯磕在玉环上溅起清响:“客人果然名不虚传,但佩尔特家族从不白帮忙。”
“自然。”
男子起身抚平青衫褶皱,“这是多赢的局面,相信以夫人的才智不难看出佩尔特家族能从中获得多少利益。”
门扉开合间,小姐的娇嗔再度刺破走廊。
“母亲!昨天有人竟敢嘲笑我的雪翅雁羽毛有杂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