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湘红了眼眶,梨花带雨。
商仰颔首,回答道:“我没认错,这药的确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
“湘湘常年失眠,噩梦缠身,我听说国外一朋友研制出调节心理压力的药,能缓解失眠症状,就给湘湘带了些回来。”
黎礼了然,拉了拉还欲辩驳的傅啸衣袖。
傅啸不解,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黎礼耸肩。
她早该猜到,黎湘做事滴水不漏,怎么会偏偏在监控死角漏洞百出。
原来是障眼法。
他们都被摆了一道。
果然,黎湘抽泣,却还是坚强解释:“阿仰给我带回来的药我用了一段时间,发现特别有效。”
“听说礼礼也会失眠,想着大抵是我们童年有一样的丢失经历,这药对她也有效。”
“只是礼礼向来不喜欢我,我直接给她她不会要,才想出了这么个笨法子。”
“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
傅啸:“哈?”
他歪头看向淡定的黎礼:“你看出来了?”
那他还像个二愣子一样冲锋陷阵?
黎礼没说话,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边,眼看着局势扭转,黎夫人和黎家主立刻站出来各种维护黎湘。
黎礼忽略周遭杂乱,回想着昨晚饭局的细节。
黎家主已经准备息事宁人:“好了,既然是误会,这事就此作罢。”
“黎礼,你毁了你姐的订婚宴,这事得给你姐道个歉。”
黎礼掀开眼眸,白了黎家主一眼:“道什么歉。”
“一会儿你们得排着队给我道歉。”
她一记刀子眼,瞪的黎家主一阵无语。
给她惯的。
黎夫人趁机煽风点火:“我就说别把公司给她管吧,仗着那点三脚猫功夫连你都不放眼里。”
黎家主被戳到痛处,狠狠剜了黎夫人一眼:“快闭嘴吧,但凡你儿子有点本事我至于让她进公司?”
纵然再不想承认,可黎礼天生适合经商。
这些年黎家在她手里的项目每一个都很出彩,反倒是黎似宥这废物,碰一个亏一个,黎家主光追他屁股后面擦屁股了。
黎夫人老实了。
黎礼迈开腿走到服务员面前。
服务员跪在地上,浑身是伤。
听到高跟鞋一步步敲击地面朝自己靠近的声音,没来由的头皮紧绷。
视线里,一双白色高跟鞋停在他面前,细钻环绕的奢侈品,好似一双手掌托举着纤细脚踝。
下一刻,淡雅清香扑面而来。
黎礼半蹲在地,涂抹着红色指甲的素白柔荑挑起他的下巴,服务员被迫迎上她似笑非笑的眸。
如同被一双手攥住心脏,对视的瞬间窒息感扑面而来。
服务员下意识逃避她的视线,黎礼却笑了。
“撒谎。”
她松开服务员的下巴,手指在对方身上蹭了蹭,笑意逐渐明媚。
夕阳从破败的门缝投映进来,落在她身上。
傅啸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她身上。
天鹅抬着高贵头颅,妖冶的眼眸,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明媚又轻狂。
终于理解了为何人人都说,黎礼是妖精。
潋冶的玫瑰,勾人的妖精。
天生媚骨。
商仰看得入了神,第一次直观察觉黎礼长大了。
美得他有一种高攀不上的错觉。
轻咳一声,他语气染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你不信我?”
他道:“那药我这儿还有,原本是为你准备的,你若不信……”
“不用。”黎礼第一次打断他的话。
看了眼面色紧绷的黎湘,疏离一笑:“商先生照顾好自己的未婚妻吧。”
她这把利刃,可是朝着他未婚妻去的。
她失眠,他不是第一次知道。
一个月前带回来的药,如今才有她的一份,是施舍吗?
她黎礼缺人疼爱吗?
在这芜城,多少人追着双手奉上她想要的任何东西,只有她黎礼瞧不起的,没有要不起的。
疏离冷漠的“商先生”三个字,是黎礼第一次与商仰划清界限。
商仰一贯冷静的脸上有了裂痕。
他上前一步,眉头紧拧:“礼礼,你是在怪我?”
黎礼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本就冷傲的面容,此刻更是高不可攀。
面对这个自己暗恋了很多年的大哥哥,黎礼终究是没把话说的太绝。
忽略商仰的欲言又止,黎礼垂眸看向地上的服务员:“你还有最后的机会,药,是不是你下的。”
“我没……”
“我指的不是瓶子里的,你想清楚再说。”
黎礼语气骤然冷冽。
服务员嘴边的话卡在喉咙,猛然抬头,难以置信又惊慌的盯着黎礼这张冷艳的脸。
黎湘同样握紧了拳头,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这下连傅啸都懵逼了。
哈?
药不是药。
那他在这儿干啥?
服务员下意识要去看黎湘。
黎礼挪开步伐,挡在他面前。
一字一句:“我说的,是香。”
包厢里的香薰。
她回忆了昨天的一切,唯一的异常,是香薰。
玉璞园是黎家旗下的高端餐厅。
之前黎礼嫌弃餐厅包厢的香氛太低俗,亲自配的香。
若说昨天的一切有什么异常,那就是香氛里,多了一股不易察觉的甜香,细微到黎礼都差点忽略。
倒是要感谢黎湘给她排除了饭菜里下药的可能,让她联想到这个几乎被忽略的细节。
此话一出,服务员如鲠在喉,彻底失语。
黎夫人没想到还有反转。
见服务员呆愣原地,她连忙站出来:“你又在胡说什么,无凭无据又想甩锅。”
“做错事承认就是了,你已经得了教训,没人会怪你,乖乖认错我与你父亲还能把你赶出家门不成。”
“是谁教的烂德行,做错事只想着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哪里有半分教养?”
“教养?”黎礼听笑了:“是啊,我有爹生没娘养。”
她语气轻的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从小被亲哥哥弄丢,回来之后爹不疼妈不爱,爹是后爹,妈是后妈。”
“这全家,谁教我半分?”
“您吗?”
黎礼刚回来,黎夫人就嫌弃她太过张扬性子跋扈,一句她已经成年不想再管,七年了愣是没再看她一眼。
这是整个芜城人都知道的事,黎礼从未说过半分,此刻当着众人的面反问,让她下不来台。
黎夫人气得红了脸,好半晌才开口:“你这是在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