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喜痛苦地返回房间,没有准备挽留某人。
去年老娘钻坛,醒来性情和他儿时的母亲判若两人,那时他已经怀疑娘亲。
而后家里做起了生意,娘亲还骗他们是爹留的秘方。
可家中书籍他熟烂于心,哪有什么方子?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闪过心尖,赵喜的脊梁被现实压的弯曲,回屋后躺上床,立刻陷入了沉睡。
周茹大急,宝爹和婆母出去一趟,咋就成了这副样子。
“娘…”
芈一歌听完周茹叙述便宜儿子回屋后的情况,轻抚这个无话不和自己说的儿媳妇,道:“喜儿无碍你别担心,就是还没休息好,睡一觉就好了,去睡吧!”
芈一歌不准备让周茹掺和进来,家里的事扯不清,等天亮之后她离开,一切诘难终将埋进尘埃。
屹县遥远相隔四五万里,届时许妇身陨的消息传到便宜儿子儿媳妇这边,以二人目前的能力,想赶回去难如登天,反正赵喜早为许妇办过衣冠祭,不回去也没事儿。
天上月手中的月交相辉映,宁静的夜晚安静的院落,独留芈一歌一人邀月。
夏天的清晨天亮的格外的早,芈一歌早早换了衣服仅带了一枚秦金出门,连守着大门的谢有财都不知道。
出了门来到学宫旁边的广场上,芈一歌找到通往城东的班车。
一金坐两百里地,可以说很贵,但要看是什么地方,放在槐溏府一金可以包车绕府城跑一圈,皇城就不行了。
交了车钱验看了身份文书,芈一歌有种凭身份证坐车的即视感,心底相当熨帖。
闭上眼睛,略掉文书想象成身份证,之前种种全是梦境!
久违的感觉,无尽的思愁,在车子停止那一刻悄然转变。
芈一歌懊恼的敲了敲脑壳,钱带少了,不然能多坐几趟。
心里这么想,但时间不允许,她还要尽快赶回屹县驿庙,用这具躯壳见一面便宜女儿和大孙子一面。
随着人流走出车站,芈一歌怀揣班车找回的七枚铜币向东走,直到走出皇城禁飞范围,芈一歌再无顾忌,挥手消失不见。
日落月开,十五月亮十六圆,赶在双月融入天色,芈一歌跨越数万里抵达驿庙。
上官青萍的神光果然强悍,当初芈一歌月夜袭杀屹县修士仅仅几个闪现搞得自己躺了三四天,如今依赖神光穿行皇城屹县两地,她依旧神采翼翼毫无疲态。
推门进庙,芈一歌知道除了她让拴门驿庙一般不会从里面锁上。
芈一歌刚推开门,一道身影像炮弹向她冲来,吓了她一跳。
“奶奶!”
大宝猛的扑进芈一歌怀中,撞得她差点吐血。
这死孩子!
芈一歌爱怜的抱住这个和她最亲近的孩子,心里不是滋味。
最多两天她就会死亡,芈一歌不忍心让大宝伤心。
“奶想咱家大宝了,回来看看你,过两天奶要走,快让奶稀罕稀罕!”
芈一歌将大宝抱起来,亲的大宝咯咯笑。
“回来了!”
老郎中从庙里走出来,不知道这个时候侄媳妇回来干啥。
芈一歌微笑点头,道:“三叔,我想大宝和姰姐儿了,回来看看。”
招呼完芈一歌将大宝放下来对大宝说:“大宝先热热身,奶和叔公聊几句,一会看咱家宝打石头,好不好?”
大宝毕竟小,不知道奶奶是支开他,欢天喜地的练拳去了。
二人进庙,芈一歌上香,不管翟工对不对得起她们一家,翟工的遗脱是无辜的,默默守护了谷洼赵家几千年,该有的供奉芈一歌还是要给的。
等芈一歌敬完香,老郎中才问她什么事。
十五人还在皇城,隔了一天人就到了家,没有事鬼都不信。
“我要死了!”
芈一歌语出惊人,老郎中目光锐利,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去年就该死了…”
芈一歌也不隐瞒,略过自己并非真正的许妇不提,将事情和盘托出,听得老郎中唏嘘不已。
知晓了侄媳妇回来的目的,老郎中没问她如何一日横穿数万里,独自进城替她找赵姰,将时间留给她和大宝。
不是老郎中冷情,在他眼里侄媳妇活着很艰难,不如放她和侄子团聚,强行留心死的人活在世间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怪只怪芈一歌将许妇的身份描述的太悲苦了,让老郎中信了真,老祖宗都说侄媳妇三天后必死,他不信能行吗?
那边老郎中开车出庙,这边芈一歌享受难得的祖孙时光。
中午老郎中带苏云一家回来,赵姰虽然从老郎中口中得知那个人愿意将母亲的身体还回来,但也没有拆穿现在的母亲不是曾经的母亲。
一连两日,芈一歌陪便宜女儿和大孙子安然共渡,直到她察觉意识海所剩不多,才回屋躺下。
赵姰抱着大宝站在门外,大颗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滚烫的泪水惹得大宝跟着心里疼,像有什么即将失去。
大宝不明白,老郎中和苏云知晓其中关窍,都为大宝奶奶将要逝去的生命感到惋惜。
二八模样年不过四十,眼看说没就没了。
老郎中看不得这些,让苏云留下来看着侄孙女曾孙,自己下了谷洼。
侄媳妇一走,他要让家里的妇人帮忙敛坛,弄好之后还要通知宗族过来接人。
芈一歌躺在床上聆听外界,包括老郎中开车往西去她一清二楚。
预知的死亡并不可怕,芈一歌没有主动脱离身体,静静感受死亡的到来。
“你找本座!”
突兀的声音乍然响起,芈一歌睁开死鱼眼,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屋里。
这个人什么时候出现的芈一歌也不知道,听这个人的话她猜到了他的身份。
赵高!
芈一歌没有坐起来,平静以对,默默打量这个伟岸的男人。
芈一歌不说话,赵高十分不耐烦。
昨日下朝万瑜生将贼婆娘的话带给赵高,也不管他会不会羞恼愿不愿意替她办撒腿就跑。
害的赵高又是发动黑龙卫找赵喜家,又是穿越半个秦国,为的不过是她一个承诺。
眼下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小辈妇人见了他又不说个所以然,枉他放下朝政来到这处伤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