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泛着霉味的白色床单突然涌上喉头，桑莞突然觉得鼻腔发疼，把口罩往上提了提。
心里暗暗庆幸：幸好顾裴司怕她着凉或者被感染，就一直没让她摘下口罩，不然她红鼻子又要被看到了。
一只宽大的手臂环住了她的右肩，轻轻捏了下肩头。
她抬眼只看到了他那锋利的下颌线，他正用左手在手机上打着字，想来是让人去查一下关于疗养院的情况吧！
感受到桑莞的视线，顾裴司微微偏头，两人直直的对视。
“怕了吗？”
桑莞摇摇头，又目视前方，眼神里多了份坚定与勇敢。
“怕什么，我有你。”
她没抬头看他，但就是知道，他在笑。
“监控显示最后接触张颖的护士是这个，还没调查到她的身份信息。”梁沐辰晃了晃手机，屏幕蓝光映得下颌线条愈发锋利，“得从疗养院那边入手...”
微信群聊窗口弹出。
群名称显示的是：【F6频道】。
桑莞点开弹窗，看到显然是白千屿换的群名，半个小时前，他将叶菲拉进群聊，目前确实是六个人在群。
她有点想笑：【小孩子鬼点子就是多哈哈！】
白千屿：【有人在吗？我拿到药品检测报告啦！张颖血液里有新型致幻剂成分！】
顾裴司：【说重点！】
白千屿：【药名幻翼，注射后会让人产生强烈飞翔欲望。半年前开始临床实验，主治医师签字栏——是林雪晴。】
谢依然：【听着是和林雪阳很相似的名字啊！哎哎，你们猜猜我现在在哪啊？】
桑莞：【不会是望江阁吧？】
谢依然：【菀菀，你好聪明啊！我这边看到了林颂织跟她妈在找宥齐呢！但是阁里工作人员说阁主回家休假一段时间哎～我想问问，是真的吗？】
顾裴司：推过来一张名片【自己去问！】
谢依然：【。。。。我不！】
梁沐辰：【有什么变化及时和我们说声。】
谢依然：【得令！】
叶菲看着他们几人纷纷偷看手机，这才发现自己被拉到了一个小群聊里。
叶菲：【宥齐他应该是真的要回老家了，我有个朋友在明市见到他了，说他在和一个女孩子约会呢！】
谢依然：【！！！忙完跟我私聊，我要听详细的瓜！】
顾裴司适时出声：“剩下的就交给梁沐辰吧！”然后横抱起桑莞，“你该回家了，现阶段不宜过于疲惫。”
桑莞：【？我在医院休养了快两个月，天天大吃大喝大补的，现在一身牛劲儿多的使不完，今天也就出了趟门，在这没站十几分钟呢！还不宜疲惫？不过……为什么把事情交给梁沐辰啊？】
叶菲对着顾裴司细眉微挑：“打什么算盘呢？”
梁沐辰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不想参与闺蜜两肋插刀的场面，于是先行离开了。
桑莞：【又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顾裴司抿了抿嘴，没说话。
叶菲给桑莞投去了个【可要看住人！】的眼神，便也大迈步离开了。
桑莞突然没了多问的兴致，她和他之间似乎总有误会，他不够完全坦白，她也不够坚定。
“走吧，先回家吧！”
轮胎碾过减速带时，桑莞的手指无意识抠了下安全带锁扣。
顾裴司从后视镜瞥见她这个动作，喉结动了动。
【她这次没坐副驾驶，看来还是把叶菲的那句话放在心上了。】
“奶奶最近总催我回家吃饭。“
他握着方向盘，眼神飘向远方，有些漫不经心。
车载香薰的雪松味混着空调冷风，冻得桑莞太阳穴发疼。
“嗯，应该的。“
她手指在二十六键上翻飞——回复休假这一个多月存在的一些工作琐事。
红灯刺目，亮银色迈巴赫稳稳停在白线之内。
顾裴司伸手把空调温度调高，“莞莞。“
皮质座椅随着他倾身的动作发出细微摩擦声，“不是你想的那样。“
桑莞终于抬起脸。
她今天涂的奶茶色唇釉在阴影里泛着冷光，像块融到一半就凝固的琥珀。
“我想什么了？“她忽然笑起来，眼尾那颗小痣跟着晃动，“倒是你，什么时候回老宅还要跟我报备了？“尾音轻飘飘散在空调出风口，顾裴司觉得有冰碴子顺着气管往下扎。
等电梯时顾裴司第摸了摸西装内袋，硬质卡片边角快被他体温焐热了。
叮——
十六楼指示灯亮起的瞬间，他看见那个两米高的纸箱堵在门口。
“这什么？“桑莞戳了戳箱子上的猫咪贴纸。
顾裴司摸出瑞士军刀划开封箱带，“上次你说总挠沙发。”
泡沫板散开时，一座薄荷绿色的猫爬架轰然倒地，最顶端的星空吊篮还在晃悠。
“嗯，还蛮漂亮的。”
桑莞有些敷衍，从包包里翻出了钥匙。
进门后，万米“喵喵”着飞奔而来，桑莞开心地抱起它，嘴里碎碎念着这些天，多么想它。
猫爬架被顾裴司搬了进来。
藏在里面的彩虹隧道突然钻出只毛绒老鼠，万米嗷呜一声扑上去。
桑莞半跪在地上拼装立柱，发丝垂在奶油色地毯上。
顾裴司单膝跪下来帮她扶稳云朵跳台，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尖：“设计师说这上面可以种猫草。”
“顾总亲自盯的设计？”她故意把螺丝刀递到他指间，没让两人有直接接触。
万米正努力把脑袋往还没组装好的了望台里钻，圆滚滚的屁股卡在洞口直扭。
顾裴司看她没有想跟自己聊天的心情，只得默默将行李整理好后，然后问桑莞要吃什么晚饭。
回应他的是空气。
从厨房走出看到小会客厅里，桑莞正蹲着开罐头，裙摆扫过黑色大理石地面，露出一截雪白脚踝。
厨房飘来罗宋汤的香气时，桑莞正抱着万米窝在吊篮里。
男人挽着衬衫袖子切番茄，刀尖精准避开每粒籽。
“尝尝。”青瓷勺递到唇边，汤汁沾上她嘴角。
顾裴司很自然地用拇指抹去，指腹薄茧蹭得人发痒。
飘香而不腻，新鲜得很，桑莞很满意：“顾裴司，你现在...”
手机在岛台上疯狂震动，“老太太电话“的备注在黑暗料理界画风的锁屏上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