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周家大院就被灯笼火把照得亮堂堂。
周安睡得正香,就被几个儿子摇醒。
周翠端着冒着热气的粥进来,碗里还卧着两个白生生的鸡蛋:“爹,快趁热吃,吃饱了才有力气考试。”
另一边周大牛和周铁根早把马车备好,车辕上挂着一盏灯笼,昏黄的光晕在黑夜里特别显眼。
马车上放着周安的考篮,笔墨纸砚、干粮水壶还有昨天周正给的药油都整整齐齐码在里头。
周安吃完了鸡蛋后,一家人摸黑出了门,村里静悄悄的,只有马蹄声和车轮声。
周安其实可以提前一天住到县城客栈,不用这么起早贪黑。
但因为王童生和宁安的原因,周安在县里出了名,都觉得他能得一个位子。
就那么些人可以过县试,周安这提前占了一个位置。
担心有人使坏,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住在家里。
虽然要早起赶路,但好歹能吃着家里的热乎饭,也不用担心被人算计。
周安坐在马车上,望着黑漆漆的天空,虽然吧从小到大考过无数次了,但呼吸还是免不得变得比往常粗重。
等赶到县衙时,门口已经挤满了人。
来考试的年轻书生们穿着干净长衫,有的凑在一起小声聊天,有的闭着眼默默背书,还有些人紧张得直搓手,众生百态。
一下马车周来福就冲过来给周安整理衣服:“爹,别紧张,就当在家练习。”
周墨轩也在旁边打气:“爹你肯定能行。”
周安哭笑不得地挥挥手:“到底谁是长辈?净说些废话,你们也努力读书,早日参加科举。”
说完周安就大步朝着负责担保的几个同伴走去。
一般考试的一个月前县衙门会贴出了考试通知。
像周安这样来考试的童生,都得先去礼房报名,要填清楚自己的姓名、年龄、老家在哪,还得把曾祖父、祖父、父亲三代人的情况写明白。
同时,五个考生要互相担保,签个“五童互结保单”,谁要是作弊,五个人都得受罚。
另外,还得找个有学问的廪生给自己担保,保证没冒充别人、没隐瞒丧事,身家清清白白才行。
随着一声锣响,进场考试了。周安跟着结保的无人随着人群慢慢往前挪,接受差役们的检查。
搜检的差役眼神像刀子一样,把考生的衣服、考篮翻了个遍。
周好不容易过了检查,拿到试卷,他才走进考棚。
考棚里摆着一排排长桌长凳,周安按着座号找到位置坐下,刚把笔墨纸砚拿出来,就听见衙役扯开嗓子宣读考题。
题目写在大木牌上,几个衙役举着牌子在考棚里来回走,确保每个人都能看清楚。
周安仔细填好准考证号,深吸一口气,盯着题目开始琢磨。
第一场考两篇四书文章和一首五言六韵诗。
先在草稿纸上简单列了个提纲,把想到的观点和例子随手记下来,再一笔一划往正式试卷上写。
毛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烛火被穿堂风一吹,他的影子就在墙上晃来晃去。
四书里的道理周安背得滚瓜烂熟,这会儿像开闸的水一样往外淌。
写完第一篇,他摸出考篮里的干粮,啃了几口馒头,灌了几口水,接着写第二篇。
作诗费了周安不少劲,咬着笔头想了好半天,才把韵脚凑齐。
整个考棚里安静极了,只能听见笔尖写字的声音,偶尔有人咳嗽一声,或者挪动凳子发出吱呀响动。
等周安把试卷从头到尾检查两遍,改完错字,周围已经有不少人交卷了。
把试卷卷好交给衙役,周安踏出考棚,太阳都已经升得老高了。
周大牛他们早就在外头踮着脚等了,一看见周安出来,立马围了上去:“爹,考得咋样?”
周安揉着酸痛的肩膀叹口气:“这才第一场,后面还有四场呢,急什么。”
几个人说着往马车走。
第二场考论述和默写,周安写得手腕发麻,还得一个字不差地抄完《圣谕广训》。
第三场考经文和律赋,隔壁考生急得直咬笔杆,周安也顾不上别人,把背过的书一股脑往纸上写。
第四场连着考骈文和策问,题目专挑刁钻的出,问的都是县里赋税、水利这些实际难题。
好在周安从前是个键盘侠,在网上看了不少时政。
最后一场考经义,周安累得眼睛直冒金星。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场结束,周安站在县衙门口,双腿直打颤,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