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两口子躺下照例想说点私房话,刚就彩礼问题起个头,就被何光荣打断了。
他指指墙壁。
一墙之隔的何天安静的躺着,听到没动静了,翻个身,睡觉。
这么长时间,总算被他们当个人看在眼里了,哼。
关超进来的时候,邻里邻居都看到了,手里拎着一大包东西,布袋子装着看不清,但是那用苎麻串上拎在手里,起码五斤重的肉,是明晃晃的。
一指厚的肥膘,看的所有人都在心里流口水,没人不羡慕张来利。
小伙子长得好,个头也好,看样子家里条件还好,到底看上张来利家啥了?
诚然那二丫头最近半年长开了,出落的还不错,可他家要天价彩礼啊!
张来利的确准备狮子大开口来着。
她跟何光荣在被窝里比划到半夜,何光荣还是不愿意放弃答应借钱给侄子娶媳妇这事儿。
半辈子得不到母爱,心心念念就想用儿女去讨好她。
何天也得不到母爱,她选择远离这个家,给自己换个妈。
果然,吃饭的时候,张来利就事无巨细的打听关超家的家庭情况。
饭后,何天给众人都泡了茶,张来利捧着碗,说起正事儿。
“关超啊,有个事儿,婶子要跟你先说清楚。
就是那个,我家招娣的彩礼,我们家要求的是二百八十八彩礼,都要留下的。”
何天站起来,挡在关超前面。
“妈,爸,这个事儿我也要跟你们说在前面,我们准备按照习俗,给二十八块钱彩礼,我没有陪嫁,关超家也认了,以后我弟出来找工作,关超会帮忙留意,逢年过节该有的礼数我们也不会少。”
关超放下茶碗。
“叔,婶儿,这事儿我听我妈的,我妈也是这么说的,二十八块不少了,以后我一个人工作要养活一家子,正常疼闺女的人家,都只要十八块钱,还有嫁妆呢!”
何天招呼路过隔壁假装路过,想看热闹的婶子。
“婶儿,来家坐坐,喝碗水。”
隔壁跟张来利有点不对付的婶子笑眯眯的挤进来。
“哎哟,那怎么好意思,二丫头,这是你对象啊?”
何天笑眯眯的点头。
“是,别人介绍的,婶子,他叫关超。”
关超从善如流,跟着喊人,还介绍了自己的工作单位,随后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封。
“叔,婶儿,这是出来的时候,我妈让我带上的,她说腊月里娶个媳妇好过年,我们家想尽快办婚礼,另外我妈还在家准备了布料,给小何做新衣服,还有新的被褥柜子啥的,我家都准备好了,你家啥也不用准备。”
张来利看看何光荣,看看邻居,一时间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
何光荣倒是有话说。
“小关啊,这事儿不着急,我家二丫头还小呢,没到年纪。”
关超不解。
“我听说大姐也是跟小何一样的年纪出嫁的,怎么会不着急呢?”
何天笑道:
“关超,定日子这个事儿要找个媒人来,今天就到这,先回去吧,过几年你让沈大娘来一趟。”
两人目的达到,点头告辞。
当然下午,筒子楼就传遍了,老何家二丫头定了人家,彩礼二十八块钱,小伙子人高马大相当标致,还带了丰厚的上门礼。
第二天单位也都知道了。
张来利找何天,不赞同这门婚事,何天直接来一句婚姻自由,怼回去了。
再等过几天,张来利碰到街道办工作人员,跟她道喜的时候她还一头雾水,再问清楚之后,天塌了!
“你说,谁给你出的主意?谁让你就跟他领证的?”
何天笑眯眯的。
“我大姐不就是这么操作的么?你连彩礼都收人家关超的了,关家也说了,不要嫁妆。”
“我不同意,我们家不同意这门婚事,不作数,你去给我退了。”
何天滚刀肉一般。
“已经领证了,没有退婚这一说,离婚我可就是二婚了。”
“你!!”
张来利上下打量何天,尤其在她小腹部位重点观察。
何天摸摸肚子,张来利感觉那就是坐实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死丫头,我要去告你们,我要去告关超耍流氓。”
何天翻白眼。
“妈,你要搞清楚,我们是夫妻,正经谈对象,他来拜访过了,还给了彩礼,领证结婚,都是正常流程,你去告,那可就要说说街道办两次帮咱家闺女改年龄的事儿了,到时候把街道办也拉下水,以后咱家在整个街道可都不落好!”
张来利被何天说的简直绝望,呼天抢地的哀嚎。
“天爷,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出来这么个东西气我啊!”
何光荣额角青筋直跳,被张来利哭的不耐烦,直接拍板。
“行了!”
张来利止住哭声,何光荣又发话。
“这个星期天就是好日子,让关超来把你接走吧!”
何天这才满意,又给他们两口子画大饼。
“爸妈,耀祖总归只是我跟大姐的弟弟,以后他长大了,我们不会不管他的,到时候我让关超给耀祖弄个工作,都是一样的,你指望那虚无缥缈的隔房恩情,还不如指望自家的骨肉亲人。”
有了何天这话,两口子总算稍有安慰。
关超母亲得了何天传话,火速带着沈大娘来走礼,象征性的问了名字,定了日子,到星期天,何天穿了一身半新不旧的衣服,头发盘起来,只用红纸抿了抿唇。
关超来的时候,带来一套新衣服。
“媳妇儿,这是我妈给你做的,让我带过来,你给换上,我们回家。”
何家也没准备什么宴席,更没让何天爷奶叔伯来喝喜酒,冷冷清清,要不是关超带了糖块来分,左右邻居都要编排闲话了。
何天浑不在意,换了身新衣服,高高兴兴的出来。
张来利提了许多要求,都被跟来的媒人软钉子刺了回去,最后让何天把换下来的半新不旧的衣服留下。
何天白她一眼,直接把衣服包起来,递给关超。
关超骑自行车来的,胸前绑着一朵大红花,还叫了几个单位同事一起,每人一辆自行车,走的时候后座除了新娘子,啥嫁妆也没有。
何家被人指指点点,这是后话。
到了关家,秦舒怡开心的不得了,大院儿里酒席排开,有酒有肉,本院的几家,还有关超单位的同事领导来了两桌,凑在一起热热闹闹。
闹到下午才结束,何天要出去帮忙收拾,被秦舒怡赶回屋子里。
“女人在娘家要干活,在婆家也闲不得,将来有了孩子更忙,也就结婚这几天能松快点,去,回屋去,这里不用你。”
关超乐呵呵的把借人家的碗筷板凳都还了,怕身上酒味熏着媳妇儿,还专门在水房快速擦了擦。
何天一大早就按照规矩,去澡堂子好好洗了个澡,这会儿按照自己的心意,用洗脸盆,洗脚盆,洗屁股盆。
天知道,在何家她用水桶冲洗有多辛苦。
关超进屋的时候,耳边还回荡着老娘说过的话。
媳妇年纪还太小,不能孟浪,还没长开生孩子容易难产,关超被老娘说的面红耳赤。
何天已经洗漱好,换上舒适的棉布睡衣,正在整理自己很早之前就拿过来让关超帮忙保管的包袱。
她没什么好衣服,娘家的都已经不要了,拿来的除了她的私房钱,就是她制药用的东西。
关超看到一堆造型奇特的玻璃制品,好奇问道:
“媳妇儿,这些是干什么用的?”
何天扭头看看关超,想想两人都领证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而且以后还需要关超全力支持。
“我有个秘密,你要帮我保守。”
关超蹭过来。
“那肯定的,媳妇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
愿意与他分享,他开心还来不及。
何天把自己的设备和带过来的两本药学书籍展示给他看。
“你还记得,我跟沈大娘是怎么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