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乐越看越皱眉。
无论是手上的档案。
还是椅子上的血字。
先不说它们的内容，光是这些东西存在本身，都透着诡异。
它们出现在恰好的位置，显露出恰好的内容，完美地解答了沈秋乐一部分问题。
最重要的是，它们表面上记载的是以前的内容，但载体却非常新。
崭新的A4纸，新鲜出炉的血字。
就好像有人故意将这些东西放在了他的面前。
不，不是好像。
这就是事实。
“让我猜猜。”
沈秋乐环顾四周，冷冷道。
“你在用这种方式跟我对话，对不对？”
他手中的A4纸消失了。
沈秋乐继续道：“那个男人是我父亲沈鸣，对不对？”
板凳上的血字也消失了。
沈秋乐指了指自己：“你的解药，就是我，所以当我来到这里时，你才会苏醒。”
办公室十分安静，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如果放在以前，沈秋乐早就已经不耐烦了。
但现在，院长室的这个东西接触过自己的父亲。
沈秋乐不得不耐着性子跟对方交谈下去。
“好吧，公寓没有把我传送走，这说明我刚刚的推断是错误的。”
“你到底想要什么？”
哗啦啦。
地面上的玻璃弹珠颤动起来。
它们自动滚落到沈秋乐脚边，然后组成了一行不断‘蠕动’的字体。
【1992年1月2日。】
【第号实验报告：】
【我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
【为了活下去，我喝下了‘羊水’。】
【我听懂了0号实验体的语言，它自称‘顽皮的孩子’。】
【然后，我被赋予了一个编号：Gt-.】
【我的眼睛化为了门窗。】
【我的血肉成为了水泥砖块。】
【在这一天，我变成了明城孤儿院。】
【我永远地成为了它们的一员。】
【实验到此结束。】
【从今以后，我将以‘明城孤儿院’这个身份，永恒的存在下去。】
这些玻璃珠在重力的作用下不断被打散，却又因为某种神奇的力量整合在了一起。
当沈秋乐看完地上的文字后，冷冷道。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哗啦啦！
弹珠忽然疯狂地震颤起来。
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了起来，化作了一滩黑色的液体。
这液体就是实验报告里的‘羊水。’
羊水很快就蔓延到了整个办公室，将沈秋乐吞噬了起来。
沈秋乐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一幕，什么也没有做。
只是他手中的锤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羊水越来越多，很快就没过了沈秋乐的腰间。
当水位来到脖颈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道声音。
这声音既像一位成熟稳重的中年男人，又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男童。
两个人的声音一同在沈秋乐耳畔响起。
“李赣的诅咒即将发作。”
“这座孤儿院，需要新的院长。”
它们话音落下。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沈秋乐耳畔响起。
【特殊行动任务已完成。】
【你出色完成了‘收容行动任务’与‘特殊行动任务’。】
【奖励将会在你回到公寓后进行发放。】
【十五秒后，你将会被传送到永夜公寓羊城分部。】
沈秋乐听得很清楚，这是永夜公寓的声音。
他已经调查清楚了‘明城孤儿院’苏醒的真相。
那么这个任务就已经算是完成了。
但是，沈秋乐根本不想就此作罢。
这个叫李赣的王八蛋，为了给自己续命，不知道戕害了多少无辜的孩子。
他制造出的怪物，又不知杀了多少人。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他。
“放心吧，你不会死在诅咒的手上。”
“我会在15秒之内，抹掉你的存在。”
哗啦。
平静沉凝的羊水出现了丝丝涟漪。
沈秋乐将手从羊水里抽出来。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银色的手枪。
这把手枪枪身修长而优雅，通体泛着冷冽的银光。
枪管笔直如剑，表面蚀刻着繁复的藤蔓纹路。
最引人注目的是枪身侧面的燧发机构——黄铜齿轮与精钢弹簧精密咬合，转动时会发出钟表般的咔哒声。
枪口内壁隐约可见螺旋状膛线，闪烁着血丝般的微光。
这些闪烁的微光，组合成了一串奇异的数字。
【Gt-009。】
怪谈编号，九！
这把古老的燧发枪。
是沈秋乐的另一把武器。
她的名字，叫做‘谬论’。
‘真理’无法对敌人造成致命伤害。
而‘谬论’，是它的反面。
只要怪谈编号在她之下的生物，都会被她直接抹去。
当然了，凡事都要有代价。
沈秋乐每开一枪，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他的寿命会因此大幅缩水。
到目前为止，算上这一次，他已经开了三枪了。
尽管代价巨大，但每一枪，沈秋乐都不后悔。
沈秋乐对准虚无的前方，直接扣动了扳机。
一束火苗从燧发机构里溅射而出，‘谬论’的枪膛也迸发出了火焰。
沈秋乐开枪了，但却没有枪声传来。
这也是很正常的，因为这把枪里根本就没有装子弹。
在沈秋乐扣下扳机的那一刻。
一切都结束了。
嗡！
一股狂风顿时出现在院长室里。
下一秒，席卷全屋的黑水忽然消失了。
然后，是散落在地面的玻璃弹珠。
办公桌、书架、窗户，一切的一切。
男人跟男童的声音继续回荡在他的耳畔。
“就算李赣死亡，孤儿院也不会消失。”
很快，这声音就变了。
中年男人的声音缓缓消失。
只剩下了男童单独的清澈声音。
男童冷冷道。
“旧的院长逝去，新的院长诞生了。”
沈秋乐冷笑起来。
“觊觎我这具身体的不仅你一个，想要我来这里就职，你们可要多开些薪水了。”
‘谬论’缓缓消失，沈秋乐的脸上多出了一丝疲惫之色。
他掩住嘴，神色痛苦地咳嗽了起来。
刚刚那一枪，他本来打算连带整个孤儿院一起毁灭。
但不知怎地，‘谬论’只毁灭了孤儿院里属于李赣的痕迹。
当然，沈秋乐也‘因祸得福’，受到的损伤大大减少。
不过这个减少也是相对而言的。
刚刚那一枪，沈秋乐至少失去了三年的寿命。
在倒计时还剩下五秒的时候。
沈秋乐忽然想到了什么。
等等，除了他之外，孤儿院的院长人选，好像还有一个人。
“不好！”
沈秋乐猛地反应过来。
他转头向着门外跑去。
可他还没跑几步，眼前直接一黑。
等沈秋乐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重新回到了公寓的房间里。
跟他一起出现的，还有那些参加了收容行动的准住户们。
只不过跟一开始相比，这里的人数少了一大半。
沈秋乐的视线快速掠过人群，很快就发现了昏迷的陈妍。
他快步走过去，查看起了陈妍的情况。
陈妍脸色苍白，即便是在昏迷状态下，也一直蹙着眉头，看上去像是在做着什么噩梦。
随后，沈秋乐脸色一沉。
在陈妍白皙的锁骨上，有一层浅浅的印迹。
尽管这印迹很淡，但沈秋乐还是一眼认出了它所代表的意义。
Gt-。
沈秋乐的脸色迅速难看了下来。
他忽然想起了最后那道清脆的童声。
“旧的院长逝去，新的院长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