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灼灼先前是真被吓得二佛升天。
她死死瞪着萧戾,很想用金簪把他戳成麻子馅饼。
挣开他的手后,她咬牙切齿低声问道:“巧慧呢?”
“在外面,被点穴了。”
燕灼灼瞪着他:“那你进来干嘛?”
“不是殿下需要人伺候吗?”
萧督主句句有回应。
燕灼灼盯着他以锦带缠着的眼,出言讽刺:“萧大人可真君子啊,还知道非礼勿视。”
“殿下的夸奖,微臣受之有愧。”
“你个无赖,谁夸你了!”
燕灼灼仗着他蒙眼看不见,对着他比划了一顿王八拳,殊不知自己泡在水里,双手乱舞的样子更像只洑水小王八。
萧戾唇畔勾起细微弧度,显然察觉到了她在干什么。
只是转好的心情,却在沈墨的声音于门外响起后,荡然无存。
“殿下,您没事吧?”
沈墨是听到燕灼灼那声短促的尖叫声后赶来的。
“本宫没事,”燕灼灼赶紧道:“沈统领去前殿候着吧。”
“喏。”
沈墨应下,目光却盯着屋门,眉头拧紧。
他能听到,屋内还有另一人的呼吸声,强健有力,是习武之人的。
沈墨眸光暗了下去。
“人走了吗?”燕灼灼小声冲萧戾询问。
萧戾也学着她低声回应:“微臣可没有鸦十六的耳力。”
燕灼灼才不信他的鬼话,低声催促:“你出去,把巧慧换进来,我要更衣。”
萧督主这次很听话的没有与她犟,出了屏风,很快巧慧就进来了,眼里满是委屈和郁闷,她低声道:“殿下,萧督主突然就冒出来了,像个鬼似的。”
燕灼灼银牙紧咬,“先替我更衣,快一点。”她猜测这净室内也有密道。
说出来都好笑!整个皇宫怕不是都成筛子了,有哪些密道,连她这个主子都不清楚!
一会儿她定要让萧戾给出舆图,她非得瞧瞧这皇宫地下到底有多少惊喜!
屏风外。
萧戾面朝着大门而立,遮掩的锦带已被他摘下,不紧不慢的叠好,一门之隔,沈墨就立在外面。
萧戾知晓沈墨未走。
而沈墨……在萧戾靠近后,即便隔着门扉,也确定了其身份。
只是,以萧戾的能力,明明有法子能掩盖自己的呼吸乃至心跳,可他却没动用,在旁人眼中看来,他这举动就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宣告自己的登堂入室,自己的存在,自己与长公主之间远胜旁人的亲密无间。
沈墨捏紧了拳,神色阴沉至极,直到此刻,他才退后三步,掉头离开。
燕灼灼也换好衣服出来,她见萧戾立在门口,蹙眉问道:“你立在那里做什么?”
萧戾:“面壁思过。”
“那是门!”燕灼灼给他一个白眼后,示意巧慧先出去守着。
净室内就剩她和萧戾,屋内还缭绕着她沐浴时的淡淡馨香,她的气味,也沾染在了萧戾身上。
有种难言的亲密。
燕灼灼已收拾好心情,但与他四目相对时,还是禁不住想起他之前的‘孟浪’,到底忍不下这口气,上前踹了他一脚。
“放着大路不走,走小道,你这是准备当贼了?”
“殿下放心,臣没那个能力当采花贼。”
燕灼灼嗤笑,“好一个无心无力呢。”
萧戾斜睨她:“微臣若走大路过来,碍了殿下的雅兴,岂不是罪过了。”
什么雅兴?燕灼灼一时没明白。
萧戾想起先前所见,她被两男环绕,那两人亲密无间的教授她箭术。
“这净室内为何会有密道?又是通向何处?”
“通向锦衣卫衙门。”萧戾补充了一句:“放心,出口在微臣的衙房,旁人进不去。”
燕灼灼意味深长盯着他,放心?放哪门子心?
她不与萧戾扯闲篇,说起正事:“叫你来是有件案子要你去办,本宫那牡丹园里新来了个门客,名叫褚玉,是江南过来的举子,此人三年前春闱落榜。”
“日前本宫叫人整理了些往年登科的好文章,交给这些举子们,那褚玉看到其中一年的三甲试卷后,私下找到本宫,口称那试卷及上面的文章乃是他三年前春闱所着。”
“可那张试卷的落款却是孟学文,此人在那年成了榜眼,现在在礼部任职。”
说话间,燕灼灼已出了门,巧慧已将外面守着的人都遣散。
萧戾慢她一步,走在她身后。
“殿下又如何确定那褚玉所言真伪呢?”
“本宫自有确定之法。”燕灼灼语气淡淡,这件舞弊案在上一世也被爆出来过,但那已经是七八年后的事情,孟学文那时已升职四品,主持秋闱,被人检举泄露考题。
这一查之下,才牵连出他入仕时的榜眼也是靠作弊得来的,而被他调换试卷的褚玉早早亡故。
死因是因为科考时夹带小抄,被取消资格,最后抑郁而终。
后面经查证,褚玉也是被陷害的。
上一世的褚玉,就是死于今年的春闱之后。
萧戾神色平淡:“这事可不好查,事关科举,若真是那孟学文调换褚玉的试卷,这牵连可就广了。”
“还是说,殿下觉得,似这种张冠李戴的事,在科举中还少吗?”萧戾面露轻嘲:“举子科考前,须得先行卷,已成一种默契。”
行卷,便是考生提前将自己创作的诗文投递给朝廷高官或者权贵。
坊间有一句话,非行卷,不得入朝为官。
这也造成了门第依附之风,朝中的官员还没入朝就先分好派系,有权者更有权有人,坐在最高处的皇帝反而孤立无援了。
萧戾忽然停下脚步,“殿下,科举之事干系重大,不是你现在能碰的。”
燕灼灼回头看他:“碰了又能如何?是会招来刺杀?还是又招来一道先帝遗诏把本宫嫁了?”
萧戾凝视着她,他都有些分辨不出,燕灼灼到底想做什么。
“行卷之风已是多年积弊,不止柱国公的门徒如此,顾相、乃至其他重臣皆如此。”萧戾淡淡道:“出云观的事只是涉及先帝颜面,殿下能取巧将事情闹大,是因为没触及那些家伙的利益。”
“可殿下这回要干的事,可是掘他们的根了。”
燕灼灼嗯了声:“那就掘。”
萧戾叹了口气:“不撞南墙不回头。”
“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燕灼灼语气有些蛮横,像是小孩子说气话,可萧戾却清晰看到她眼里的野心与狠戾:“南墙敢挡本宫的路,那就把南墙给我砸碎了!”
她伸出手,细指勾住他腰间的蹀躞带,用力一拽,将他拽近身前。
“明夷定能替本宫办到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