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听见珍贵妃的话,明显是愣了一下。
一张原本阴沉下去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又生生被压了回去,挤出一抹僵硬的笑。
“哀家真是高兴糊涂了,菩萨保佑,燕王妃能无碍,真是太好了......”
太后衣袖下的拳头早已经攥紧,都能看见指缝处深处殷红的血迹。
司徒若这个贱人!
竟敢背叛她!!
尽管被气的胸口发闷,太后还是不动声色的抚了抚胸口,拖着犹如灌铅的双腿,朝着司徒若的方向走了两步。
飞快藏起眼眸中的阴毒,语气依旧听不出半点儿情绪:
“不知司徒小姐是如何得到解药的?这回救下燕王妃,司徒小姐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太后上下打量了一眼司徒若,眸光虽然平静,但如有实质,像是要把司徒若给看穿了似的。
尽管被太后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然,司徒若还是强迫自己抬眸看去,硬着头皮回应道:
“臣女的兄长跟着燕王殿下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也曾经被毒蛇咬伤,命悬一线,好在遇上了一个会配置解毒丹药的游医,这才救下一命,后来为了以防万一,又向那游医重金买了丹药,就放在家中。”
“臣女深知被五步蛇咬伤,需要尽快服下解毒丹药,于是擅自做主,让跟着燕王殿下的暗卫快马加鞭回去取了解药,马上给了燕王妃服下,臣女擅作主张,还请太后恕罪。”
司徒若只说了一半,司徒副将确实被毒蛇咬伤过,也确实是游医救下的。
可是游医只有一颗解药,后面的解药,都是司徒若遍寻医者,翻遍医书,又用从小养着的毒蛇,苦心钻研后,才配置出来的。
可是这些,还有闺房中养着的毒蛇,自然是不能让人知道。
司徒若说完后便垂着眼眸,余光看向了床榻的方向。
大殿中安静了一瞬。
安静的都能听见烛台上的蜡烛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许久,太后的声音才响起。
“既然司徒小姐是为了救人,如今又成了燕王府的恩人,哀家又怎么会苛责?”
太后身后的钱嬷嬷早就觉察到太后的不对劲,赶忙上前道:
“太后,刚才您的安神汤已经煎好了,您听说燕王妃的好消息都没顾上喝,便来了,如今燕王妃终于吉人自有天相,身子无碍了,太后您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
珍贵妃听到这话,收回落在沈晚棠身上的视线,又看了一眼司徒若,道:
“太后,您身子要紧,现在棠儿也无碍了,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左右现在都在寿康宫,若是棠儿有什么要紧事,臣妾会差人第一时间来禀告。”
太后气的胸口发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似的,面上却还要作出充满欣慰的笑容。
珍贵妃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都知道了什么?
刚才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害怕哀家还会对沈晚棠做什么......
太后还没走两步,便看见内务府总管吴来带着一个眼熟的小太监快步走了进来。
太后定睛一看,身子猛然一僵。
跟在吴来身后的小太监,不就是自己寿康宫的元福吗?!
没等太后反应,吴来行礼问安的声音传来。
“奴才给太后,珍贵妃、燕王殿下请安,奴才已经查到毒蛇一案的罪魁祸首,特来禀告珍贵妃。”
背对着珍贵妃,太后眼眸中的阴毒再也藏不住,她狠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吴来。
即便是埋着脑袋,吴来也能感觉到一股慑人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后脑勺上,都吓的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唉......他怎么成了这钻进风箱的老鼠呢?
两头受气......
要是查不到真凶,会得罪了即将成为皇贵妃,也就是未来的后宫之主。
要是查到了真凶,这就是跟太后过不去......
这差事,真是越来越难办了......
这破总管,谁爱当谁当去吧......
珍贵妃听到声响,一脸从容的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眼太后的背影,又道:
“吴来,继续说。”
此话一出,珍贵妃可以看到,太后的肩膀明显的抖了一下。
跪在地上的吴来只能把脑袋埋的更深,道:
“回禀珍贵妃,是元福这个胆大包天的奴才,今日跟着寿康宫出去采买的嬷嬷,却趁着嬷嬷不注意,偷偷溜出去不知从哪儿弄来了毒蛇......”
这时,跪在吴来身后,唇角都在流血的元福吞下口中的腥甜,求饶:
“奴才、奴才去买了毒蛇来,只是听说了这毒蛇虽然带毒,可是蛇胆却是天下最滋补的神药......”
“奴才想借着今日太后寿辰,想把蛇胆献给太后,可是谁知、谁知一时疏忽,让毒蛇跑了出去,这才酿成大祸,还请太后恕罪......”
元福因为害怕,全身抖如筛糠。
刚才,一个自称是燕王府暗卫的人告诉他,只有这么说,才会有活路。
元福自知罪孽深重,一心只想活命,又想起他自己是太后宫里的人,确实好像只有这么说,才能把太后身上的疑点打消,把错处全都揽到自己身上。
既然前后都是死,那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相信那个燕王府的暗卫!
太后听到这话,只感觉眼前一阵发晕,要不是身旁的霍淼扶着胳膊,她早就站不住了。
钱嬷嬷脸色发白的看了一眼太后,便指着元福的脑袋,斥责道:
“元福你这个糊涂东西,即便是你擅作主张,买了那毒蛇是为了取出蛇胆,给太后补身子,可如今也犯下大错,若仅仅是惊吓到千鲤池的女眷,太后倒还可以为你求情,但现在,这可是谋害燕王妃的死罪啊!”
元福像是被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彻骨的寒意瞬间遍布全身四肢百骸,冷的他止不住的颤抖。
他哪能不知道,钱嬷嬷话中的意思。
钱嬷嬷特意说了那一句擅作主张,意在撇清这件事和太后之间的关系。
珍贵妃收回看向太后的视线,转身坐在了一旁的雕花木椅上,拂了拂衣袖,道:
“既如此,那就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奴才拖下去,杖毙!”
元福行刑的地方就在这寿康宫里,一声声惨叫连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