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和橘红去营帐区抬米,此时棚子里就剩下她们三人在忙。
几个五大三粗的妇人嚷嚷着把桌子围起来,三个少女立刻就显得过分娇弱。
昨日那个老妪排在后面,见状焦急地想挤上来帮忙,但是人群拥挤,她根本不能上前。
安心虎着脸护在余慕安面前,呵斥:
“放肆!夫人面前也敢胡来?!”
几人被安心的气势唬到,纷纷停下来,彼此面面相觑。
后面排队的人大声抱怨,纷纷喊这几人让开。
其中一个妇人转头瞪着后面:
“我看看谁这么大意见?!等我家大柱子回来好好跟她说道说道!”
这“大柱子”的名号似乎震慑住众人,她们纷纷噤声。
领头的那妇人一挽袖子:“三个小娃娃,怕什么?!”
她的眼神打量面前的三人,表情十分挑剔:
“我家男人说,你们就是来作秀罢了,哪有让自家的夫人娘子出来亲自施粥的?
你们怕是将军府的小丫鬟吧?看上去小小年纪,就这般会装模作样了?”
“就是就是!”
其中一个妇人附和,调笑起来。
“许过人家没有?我娘家有个侄子四十岁了,还未娶亲呢,我看你们几个长得标致,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带头那妇人笑骂:“呸!你还挺会谋算!你娘家那老光棍还是个瘸子呢!”
那妇人哼了一声:“人家不是说,宁娶大家奴,不娶小家女,啧啧啧……
你们看看,这三个小丫头看上去多标致?我看中间蒙面那个就不错,肯定是长得最水灵,才让她扮夫人的。”
“还真别说,这小身段,不比那郡守家的小姐更贵气吗!”
安心和绿萝,两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被这一番言论气得浑身发抖,羞恼得红了脸。
余慕安冷下脸,上前一步:“各位若是不需要粥,就请回,把位置让给需要的人。”
带头那妇人见她居然还这么强硬,立刻不乐意了。
她嘿了一声,上前一步,重重拍桌:
“我们几人,每人三份粥,若是不给,那今日谁都别喝了!”
也不知那桌子的质量太差,还是妇人力量太大。
“喀嚓”一声,桌面开裂。
所有人愣在原地。
余慕安眼疾手快,捧起桌上的锅子。
手心剧痛袭来。
她倒抽一口气,强忍疼痛,转头把锅子放在身后的灶台上。
安心惊呼:“少夫人!您的手!”
绿萝连忙喊人:“来人!叫军医来!”
气势汹汹的妇人们愣住,面上露出害怕。
白嫩的掌心整片通红,才一转眼,已经高高肿起。
绿萝端着装满冷水的大碗赶来:“少夫人,快把手放进去!先冰一下!”
余慕安疼得双眼泛泪。
她没想哭,身体的反应忍不住。
手放进冷水里,那钻心的剧痛终于缓解一些。
远在城门外忙碌的士兵们,终于发现这里的异常,连忙赶来。
面对身着甲胄的士兵,百姓们不敢造次,乖乖让出路。
余慕安侧头,眼眶中泪水滴落。
她的眼神冰冷,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
“拿下。”
“是!”
几个妇人还不及反应,就被士兵们牢牢按在地上。
其他排队的百姓立刻后退避开,又不肯离去,围着看热闹。
“军爷饶命啊!我们只是被蒙蔽了呀!”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我们知道错了!”
才被按住,那几个妇人就吓破胆,连连求饶。
带头闹事的妇人懵了,她艰难抬头想看余慕安:
“真是小将军夫人……您不是最仁慈和善的吗?怎么这就……”
安心气得脑袋发懵,大步冲上去,重重一脚踢上去:
“仁慈和善?你也配?!”
绿萝连忙上前去拉她。
安心被拽得连连后退,还不忘高声叫骂:
“我们少夫人宅心仁厚,看不得百姓们吃苦,千山万水跋涉前来救灾,棉被粮食,都是自掏荷包白送你们的!
送出仇来了?!你们亏不亏心啊跑来为难我们少夫人?!
还要给我们说亲?我呸!赶紧撒泡尿照照你们那德行!敢侮辱我家少夫人,你们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一群腌臜泼皮!就是给你们吃太饱了!饿上三天三夜我看你们还敢嘴贱!”
绿萝安抚拍拍她:“好了好了。”
安心骂完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响,蹲到余慕安身边呜呜呜哭。
“少夫人呜呜呜呜您的手伤到了呜呜呜……都怪奴婢不中用呜呜呜呜……”
夜色浓郁,百姓们居住的营帐区进入了梦乡,偶尔还能听到有人梦中呓语。
大将军营帐四周火光通明,寂静无声。
白日里为首的士兵,将长长一卷供词递上,恭敬垂手。
将军快速扫过其中内容,眼神冰冷。
他深呼吸,似乎是在抑制自己的怒气。
随后把供词转手递给余慕安。
安心连忙上前接过,在她面前展开。
果然。
听二柱子叫嚣,他知道自己一行人出发时间,就说明他的行为指定还有背后之人指使。
而那个人,很有可能来自帝都。
余慕安表情和语气都很谨慎,话却说得十分不客气:
“不得不说,攻击我抛头露面,质疑我是假身份,的确是一个很歹毒的切入点。
若是使用得当,说不定我此行不仅无功,反而给咱们将军府抹黑了,可惜……
找了个鲁莽的草包,亲口暴露了背后策划之人。”
将军的表情有点难看。
他盯着余慕安:“那依你之见,背后之人是谁?”
余慕安一脸无辜:“那人不是供认了他的姐夫吗?宏城的知州大人。”
这一下把将军堵得哑口无言。
跟聪明人讲话,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得很明白。
余慕安的意思很明确。
背后那人就在京都,至于是谁,想必将军自己心里有数。
但是她可以点到即止,不往下追究,算是顾及大家的颜面,暂时不会撕破脸。
现在就需要将军表态了。
余慕安已经做出让步,他身为长辈,怎么也要给出足够的补偿来安抚她。
事关女儿家的声誉,这件事非要上纲上线的话,后果是十分严重的。
将军表情冷肃,沉默片刻,一拍桌:
“现在就去把知州那个狗东西革职查办!
大伙儿都在救灾,他在这里给我们玩心眼,跟我将军府的儿媳过不去,就是跟我谢袭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