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灯光比实验室柔和许多，林星野眯起眼，适应着光线的变化。
凌晨的医院安静得出奇，只有护士站的台灯还亮着，值班护士正低头写着什么。
\"林医生！\"
护士抬头，惊讶地压低声音，眼神朝另一个方向看了看示意。
\"您终于出来了。池小姐在休息室等您，说是...给您送夜宵。\"
随后，她从桌子下拿出一个保温桶。
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画着一个笑脸和\"别太累\"三个字。
林星野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她抱着保温盒走向休息室，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休息室的沙发上，池清凝蜷缩着睡着了。
女孩今天穿了件淡紫色连衣裙，外套随意搭在腰间，怀里还抱着一个文件夹。
十八岁的睡颜纯净得不掺一丝杂质，睫毛在眼下投下小小的阴影。
她没想到这么晚了，对方一个千金大小姐不在家里睡觉，还过来给她送夜宵。
林星野来的时候就看了时间，今天是周五，怪不得…
她轻轻放下保温盒，正要找条毯子给她盖上，池清凝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小野。\"
女孩一骨碌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哀嚎了一声。
\"你可算出来了。\"
\"你怎么睡在这里？\"
林星野在她身边坐下，歪着头打量着她开口问。
\"这么晚不安全。\"
池清凝撇嘴，随后她打开保温盒，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司机在楼下等着呢，快尝尝，我家厨娘最拿手的鲜虾云吞。\"
林星野这才感到胃里空得发疼。
她接过池清凝递来的筷子，夹起一个晶莹剔透的云吞。
\"慢点吃。\"
池清凝托着腮看她，突然伸手擦掉她嘴角的汤汁。
\"你都瘦脱相了。\"
林星野有些尴尬地别过脸，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谢谢。不过下次别等了，直接发消息给我就行。\"
\"发消息？\"
池清凝翻出手机，划开屏幕，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戳了戳。
\"看看，我发了多少条？\"
屏幕上是一长串未读消息，最早的要追溯到三天前。
林星野愧疚地低头。
\"抱歉，实验室里...\"
\"我知道。\"
池清凝打断她，声音突然柔软下来，轻声叹了口气。
\"姑姑生病时，温医生也是这样，整日整夜泡在实验室里。\"
林星野抬头，对上女孩澄澈的眼睛。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池清凝来找她，不只是为了送一份夜宵。
更是因为懂得这种看着至亲生病却无能为力的煎熬。
这段时间从她的谈话间，林星野知道了池清凝从小跟着姑姑身边长大。
因为像池家这种底蕴温厚的大家族，重男轻女的思想非常强。
也就池老夫妇没有这种思想，从小把姑姑养的很好，所以池清凝能这么自信的长大…
全靠她的姑姑跟祖父祖母给她撑腰。
\"有进展吗？\"池清凝轻声问。
\"温医生的方案有效，但...\"
她咽下后半句话，池清凝不需要知道那些残酷的专业细节。
池清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即开口安慰道：\"放宽心吧小野，外婆会好起来的。\"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如同二人刚见面时的清冷模样，逗得林星野忍不住微笑。
伸出手在她额间点了点，开口道：\"别一口一个小野的，我大了你快四岁了，叫姐姐。\"
池清凝撇了撇嘴，开口拒绝道：\"那不行，比起姐妹我更想做你闺蜜。\"
\"对了。\"
女孩突然想起什么，继续开口说道：\"厉司令今天好像也来了，不过他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林星野的心跳漏了一拍，口袋里的军用通讯器还静静的躺在里面。
她心里有点内疚，明明他们才真正在一起不久，现在却每天搞得像异地恋一般。
\"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池清凝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继续开口。
\"不过…我偷…也不算是偷听他打电话了，反正是听到什么海市…马克什么的。\"
林星野的筷子停在半空。
海市？马克？
她想起半个月前的遇袭，厉瀛舟让她不要管，所以她也没去想马克会怎么被处理。
现在看来，小舅舅应该是查到了一些线索来源于海市？
可她在海市唯一闹过矛盾的也只有厉芷涵一人，但对方不是已经跟季宴礼订婚了吗？
应该没必要再过来招惹她才对。
林星野正想想的入神，一旁的池清凝也很安静并没有出声打扰，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值班护士探头进来。
\"林医生，那边来电，您外婆醒了！\"
保温盒打翻在地，云吞滚落一地，林星野已经冲出了门外。
走廊的灯光在视线中拉成长长的光带。
她跑得那么快，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
外婆醒了。
这个念头像黑暗中的火炬，照亮了连日来的阴霾。
刚到病房门口，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林星野的指尖触到冰冷的门把手，却迟迟没有推开。
她突然害怕这只是一场梦，害怕推开门会发现外婆依然闭着眼睛，害怕希望再次破灭。
\"小野？\"
池清凝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
\"不进去吗？\"
外婆的声音响起来了，比刚才清晰了些…
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沙哑得几乎难以辨认，但那确实是外婆的声音。
\"...劲生…别担心…\"
破碎的词句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林星野情感的闸门。
她猛地推开门，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外婆！\"
病床上的老人缓缓转过头。
氧气面罩下，那张曾经红润的脸庞如今苍白如纸，皱纹比记忆中更深了，银白的头发稀疏地贴在枕头上。
但那双眼睛…
那双温和睿智的眼睛，正清晰地注视着她，眼底盛满了林星野熟悉的笑意。
\"…小野…别哭…\"
外婆醒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别哭…她对林星野的疼爱到了骨子里。
林星野瘪了瘪嘴，红着眼扑到床前，膝盖重重磕在金属床栏上，却感觉不到疼痛。
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砸在白色的被单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我在，外婆，我在这里...我没哭。\"
她哽咽着抓住外婆的手，那只曾经能稳稳握住手术刀的手。
现在却瘦得只剩皮包骨，静脉上插着留置针，冰凉得像块玉石。
她艰难地抬起右手，手指像枯枝般微微颤动，似乎想要触碰林星野的脸，却在半空中无力地垂落。
林星野立刻抓住那只手，贴在自己湿漉漉的脸颊上。
\"别说话，外婆，您别急...\"
她努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想要扬起一抹笑容嘴角却抖个不停。
\"温医生的药起效了，您会好起来的，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