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王镜按时签到。
【当前时间:东汉初平二年十月十五】
【叮——签到成功,获得“暖手宝(10个)”】
眼前白光一闪,十个小巧精致的暖手宝整齐码放出现。
只见它呈圆润扁圆形,刚握住,温热气息便迅速传来,在这冬日里瞬间驱散了指尖的寒意。王镜满意地点点头,留了几个揣在袖中,打算在外出时随时取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管家匆匆走进通报,称有位自称文若的先生求见。
王镜立即示意管家将人引入。
荀彧,荀文若,出身颍川郡世族荀氏,早年举孝廉,任守宫令。董卓之乱不久,他弃官回乡,带领宗族迁居冀州。
但荀彧认为冀州袁绍难成大事,于初平二年离开冀州,返回颍川,隐居阳翟,化名“文若先生”在乡间办学。
王镜心中不由得激动又期待,对这位智谋卓绝的荀令君充满好奇。
终于,片刻后,她看到了一位身着月白色交领深衣,仪态端庄的男子静静立于厅中。
男子仿若察觉到她的到来,缓缓回过身来——面如冠玉,眉目疏朗,眼神深邃而明亮。
只见他不卑不亢,向王镜拱手行礼:“颍川荀彧,见过丹阳郡主。”
“久闻郡主大名,彧特来拜访,冒昧之处,还望郡主海涵。”王镜忙回礼,笑着说:“荀令君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实乃荣幸,快请坐。”两人落座后,丫鬟奉上香茗,袅袅茶香萦绕在厅内。
荀彧轻抿一口茶,抬眸看向王镜,眼中满是欣赏:“郡主此次仗义驱散黄巾、赈济村民,义举传遍阳翟,实乃百姓之福,彧钦佩不已。”
“我见不得人受苦,更何况不过是举手之劳。”王镜微微颔首,神色谦逊。
“如今汉室衰微,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我食君之禄,受民之托,只愿尽一份绵薄之力,护百姓周全,守一方太平。
荀彧静静聆听,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王镜身上,待王镜话音落下,他由衷赞叹:“郡主心怀天下,令人动容。”说罢,轻轻摇头叹息,神情中闪过一丝落寞。
这些年,荀彧辗转多地,先后侍奉袁绍等人,一心寻觅能够安定天下的明主,可终究未能如愿。
如今,望着眼前这位心怀苍生的丹阳郡主,竟莫名地燃起一丝希望。
他微微坐直身子,目光炯炯,带着几分试探问道:“郡主赈济颍川之民,此乃大仁大义之举,世人皆知。然当下乱世,仅凭仁心难以独存,郡主又将何以抵御如虎狼般的各路诸侯?”
这问题仿若一把利刃,直戳人心。王镜闻言,并未立刻作答,而是稍作沉吟,垂眸思索之际,睫毛轻轻颤动。
片刻之后,她不慌不忙地开口:“仁为立身之本,术为存世之器。若天下皆以术谋私,致使苍生蒙难,那么仁者便当以术卫道。”
字字清晰,掷地有声,仿若在这乱世之中,为迷茫之人指明了一条方向——以术为道。
荀彧听闻,心中猛地一震,原本半信半疑的态度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惊喜!
他细细品味着王镜的话语,仿若在黑暗中寻到了一丝曙光,内心深处那熄灭已久的火焰,此刻竟被重新点燃,且愈燃愈烈——
随后,王镜神色庄重,抬手示意身后的侍从。
侍从会意,小心翼翼地捧上一个精致的木盒。王镜轻轻打开,一枚温润的玉璜静静躺在锦缎之上,莹润的光泽在日光下闪烁。
璜身雕刻着蟠螭纹,栩栩如生,璜的两端镶嵌宝石,华贵非凡,一看便是宫中之物,寻常人难以企及。
王镜拿起玉璜,递向荀彧,语气笃定:“荀令君,这是陛下亲赐于我,以此作为密令的信物。”
“陛下深知汉室艰难,东南之地至关重要,丹阳乃鱼米之乡,兵精粮足,他嘱托我回丹阳暗中积蓄实力,以待时机,丹阳便是汉室复兴的东南火种。”
荀彧接过玉璜,双手微微颤抖,心中震撼不已。这枚玉璜,不仅是一件珍贵的器物,更是汉室希望的象征。
还未等他缓过神,王镜又朗声道:“陛下特意派来五百亲兵助我成事,足见陛下对复兴汉室的决心……”
荀彧的眼眶微微泛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这些年,他苦苦寻觅明主,渴望找到能够辅佐、一同复兴汉室之人,此刻,仿佛终于看到了希望之光。
他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对着王镜深深一揖。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也在做着艰难的抉择。尽管被王镜的大义触动,可多年来在乱世中摸爬滚打积攒的谨慎,让他无法即刻做出追随的决定。
良久,他缓缓将玉璜放回盒中,抬眼看向王镜,诚恳说道:“郡主赤诚之心,彧感佩至极。只是彧深知,辅佐明主乃一生之大事,需慎之又慎。而彧对郡主您还未全然了解,也不知往后行事理念是否全然契合……”
王镜微微颔首,眼中并无愠色,静静等待着荀彧的下文。
“所以,彧斗胆与郡主做个约定,”荀彧深吸一口气,语气郑重,“若三年内,丹阳在郡主的治理下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那便足以证明郡主确有非凡之能,与彧心中的明主契合。届时,彧必舍弃一切,前来相投,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王镜虽感失落,但很快展颜一笑。“荀令君所言极是,如此约定,正合我意。我定不负陛下所托,不负荀令君这番期待,三年内,定还丹阳一片太平盛世!”
这只是个开始。她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在她最后离开颍川的时候,荀彧会跟她走的。
荀彧微微一笑,施了一礼,随即转身离去。
王镜不由得向前轻挪,鼻尖轻嗅,荀文若方才所坐之处,竟真有一股沉水香气……
……
王镜在颍川停留的时间比预想的更久。
这日,荀彧送来请帖,邀她参加荀氏主办的清谈诗会。
颍川荀氏祖宅,青砖黛瓦,松柏掩映,廊下悬挂竹帘,庭中设漆案蒲团。
铜炉焚香,案上置竹简、帛书,仆从煮茶分盏。众人皆宽袍博带,神色肃然。王镜身为贵客,坐于西席。
王镜目光扫过席间众人,有荀彧、荀攸、荀谌等荀氏家族子弟,还有应邀列席的颍川名士陈群、钟繇等人 。
荀彧抚案起身,率先朗声道:“昔董子言‘大一统’,意谓诸侯当尊周室为正统。然今汉室衰微,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割据四方。若欲重归天下太平、恢复秩序,又当以何者为‘统’呢?”
陈群抚了抚胡须,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春秋》以‘尊王攘夷’为贵。袁绍虽出身四世三公,却私下勾结乌桓,此等行径,绝非‘攘夷’之道。若要匡正天下,必须先正名分。”
荀攸用玉如意敲了下漆案,笑道:“名分乃虚,实力为实。昔日齐桓公尊王,实则仰仗管仲之谋略。当今之世,若欲匡扶汉室,亦需强军富民,充实国力,此乃《周易》中‘自强不息’之真义啊。”
在这之后,他们又展开对人物的品评,臧否当代豪杰。
最后,话题讨论回归实际,谈及治国策论,盐铁与屯田之争由此展开。有人提议效仿汉武帝“盐铁专营”,以此充实军资,荀彧却持反对意见,主张“屯田养民”。
荀彧展开兖州地图徐徐道:“盐铁之利虽丰,却易引发豪强兼并;屯田之策,能使流民归乡,重归田土。管子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唯有百姓安居乐业,天下方能安定。”
“屯田需兵力护持,难免与民争利,这岂不是重蹈秦朝苛政的覆辙?”钟繇面露疑色,提出质疑。
荀攸从容一笑,出面解局:“不妨将屯田分为‘军屯’与‘民屯’,军屯以战养战,自给自足;民屯则轻赋缓征,休养生息,此乃《荀子》‘礼法并用’之道的体现。”
荀彧正欲论及“屯田需先安民”时,王镜突然从西席起身,高声问道:“《韩诗》解《七月》有云:‘馌彼南亩,田畯至喜’,诸君欲效仿周公劝农,可知道田畯首要之事为何?”全场顿时一片愕然,只因《韩诗》乃今文经学中的冷门流派,甚少有人精通。
荀彧闻言,目光也不由得望向王镜。
钟繇微微眯眼,不假思索:“自然是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王镜却向前迈出一步,摇了摇头,“此言差矣!《尚书·无逸》曰‘先知稼穑艰难’,田畯之要务,首在‘知’字。如今兖州流民多来自荆扬之地,连粟麦都难以分辨,诸位可曾备足耒耜图谱,以教百姓农耕之事?”
众人哑然,一时间没有人表示反驳或赞同。
王镜窃窃一笑,你们有仆从按需呈上《左传》《盐铁论》等典籍,即时引证。我也有系统索引,随时可以引经据典。
然而这一切都不足为外人道。
末席的陈群暗自赞叹,从前清谈会不纳女客,他本以为荀彧邀请丹阳郡主不过出于礼节,充充人数,却没想到此女竟对屯田农事如此了解,当真见地不凡!
此后的讨论里,王镜不乏有石破天惊之语,引得众人纷纷侧目,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负责记录言辞的僮仆在侧室奋笔疾书,不敢有丝毫懈怠,一一记下备家族子弟研习。
最终,谈至尽兴处,茶酒为媒,一切皆融入了一杯杯黍酒之中。银白的月光悠悠洒落在中庭,给整个庭院披上一层薄纱。
清谈会已然落幕,宾客们陆续告辞离去,荀彧逐一将众人送至门外,王镜却被这月色吸引,独自留在庭中。
未几,荀彧缓步来到她身旁,他抬手轻指院子里的棋桌。
“今日天色向晚,不然必邀郡主留此对弈一局。”荀彧眼中带笑。王镜微微俯身,拈起一枚黑子,入手冰凉。
她笑得自信而张扬:“下次你来找我,便是彻夜手谈,我也奉陪到底,可别嫌我棋艺凌厉,到时候招架不住。”
王镜转身抬脚便向门外走去。刚迈出几步,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在怀里摸索片刻,掏出一个小石头,手臂轻扬,抛给了荀彧。荀彧毫无防备,险险将其接住。
“这是什么东西?”
石头入手温热,和普通石头触感大不相同。荀彧一贯沉静如水的脸上出现了错愕、疑惑。
这可不就是个暖手宝嘛。
王镜瞧着荀彧的反应,心中暗笑,不过嘴上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身负仙法,长安人尽皆知,这是我从昆仑仙山上得来的灵石,触手生温,你且收着用,秋冬时节,天气寒冷,正好拿它暖暖手。
你这双手生得修长好看,捧着这石头,可不就像那西子捧心一般,别有一番韵味。”
说完,也不等荀彧回应便转身离开。留下荀彧捧着石头,站在原地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