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苒苒还是没办法待在苏园等下去。
哪怕公公婆婆不让她进厉家大门,厉承渊不允许她给爷爷送终,她也要赶过去。
待沈君屹走后,苏苒苒还是拖着发烧的身子,打车赶去了厉家。
这一次,她没再大喊大叫。
头上包裹着孝布,安静地跪在厉家大门旁。
门卫瞧着,还是让佣人去通知厉承渊。
熬了两个夜的厉承渊,一次眼都没有合过。
还跪在灵堂里的他,就算再身强体壮,也有些支撑不下去了。
佣人走来他身侧,轻轻出声:
“大少爷,大少奶奶又过来了,就跪在门口。”
听闻,厉承渊抬起眼眸,闷了片刻,撑起身子走开。
厉夫人看到他终于起来了,心疼道:
“承渊,你守了两天两夜,赶紧回房好好休息,这儿有我们呢。”
厉承渊嗯了一声,离开灵堂后直接去大门口。
果然,他看到苏苒苒跪在不远处,戴着孝,像是在忏悔。
厉承渊冷哼,有用吗,爷爷再也回不来了。
他阔步走过去,笔直地矗立在苏苒苒面前,睥睨着她。
“苏苒苒,你怎么有脸回来的,为了离开,你不顾爷爷病重刺激他,现在好了,爷爷不在了,你不正好没有后顾之忧地跟着你孩子的爸远走高飞吗?”
这个女人,简直没有心。
留不住的,他也不要了。
随她去吧!
苏苒苒抬起头,看到是厉承渊,红肿又疲惫的眼眸里,泪水弥漫。
“爷爷真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走的吗?”
明明她跟爷爷坦白的时候,爷爷并没有生气的。
而且她走的时候,爷爷还笑着跟她说,让她带暮暮来给他看看。
她不信爷爷真是因为被她的事刺激到才走的。
如果真是这样,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不然呢?”
厉承渊同样面露疲惫,两天没打理自己,看上去显得沧桑不已。
“若不是你跟爷爷坦白,他对你失望透顶,又怎么会郁结于心而终。”
“苏苒苒,是你害死了爷爷,我不会原谅你,你也别想给爷爷送终,你走,等办完爷爷的葬礼,我会跟你把婚离了的。”
真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他转身迈着步子离开。
苏苒苒不愿意走,急忙跪着爬上前,抱住厉承渊的裤腿。
“不要,承渊我求你,让我见爷爷最后一面,只要你允许我给爷爷送终,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厉承渊,求你了,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她悲痛难忍,声泪俱下。
凄厉的哭声,让人心生怜悯。
但厉承渊却无动于衷,低头像看一条狗一样看着她。
“你不配。”
他冷漠地将她踹开,命令门卫不准她进门,而后扬长而去。
“承渊……”
苏苒苒趴在地上,泣数行下,五脏俱崩。
还发着高烧的她,再哭也换不来进厉家一步。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只能还像前一刻一样,继续跪在门口守着。
爷爷出殡,他们总会打开大门的。
其实走远的厉承渊心里并不好受。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苏苒苒未婚生子,瞒着所有人嫁给他。
把爷爷给气死了,厉家人对她恨之入骨。
他也没办法再接受苏苒苒总是三番五次为了孩子,去孩子的父亲那里。
这个婚,他会离。
都不想再耽搁,厉承渊没休息就去了书房,准备把离婚协议打印出来先让苏苒苒签字。
但刚到书房,电脑还没打开,陆沉的电话打了进来。
对方激动道:
“总裁,有小朝朝的消息了。”
不知道怎么的,厉承渊感觉心口扯动了下。
明明那不是自己的孩子,可他还是神使鬼差地关心了一句。
“她在哪儿?还好吗?”
陆沉说:“我现在正赶往孩子所在的地方,等我接到孩子再回复你。”
厉承渊挂了电话。
坐在电脑前,脑子里想的不再是离婚协议,而是曾经答应过苏苒苒的话。
他说过,只要苒苒留下继续做他的厉太太,他帮她找到小朝朝。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可是现在,他却不想再让苏苒苒做他的太太了。
那个女人狼心狗肺,铁石心肠。
为了离开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却还费心费力给她找她跟别人的孩子。
厉承渊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底下最愚蠢的大冤种。
如果孩子找回来,交给苏苒苒,就这样放她去跟孩子们的父亲团聚,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而他,什么都没得到,还变成了二婚。
厉承渊觉得不值。
过去了几个小时,苏苒苒还跪在厉家大门口。
她还发着高烧,又没有吃东西,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
叶知渝跟叶深前来厉家吊唁时,看到了她。
兄妹俩在她面前停下。
叶知渝看向叶深,“大哥,你先进去,我有几句话想对苒苒说。”
叶深瞥了一眼苏苒苒。
知道她肯定是进不去厉家,才跪在这里的。
想着这人的所作所为,他觉得也是活该,没有半点同情心,率先进了厉家。
看着大哥走后,叶知渝蹲下身凑近苏苒苒,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挂满冷嘲。
“苒苒啊,你怎么跪在这里呢?为什么不进去啊?是承渊不让你进吗?”
苏苒苒知道叶知渝在看她的笑话。
她不予理会,低着头吃力地撑着双腿。
她真的快撑不下去了,仿佛随时都会再晕过去。
叶知渝瞧着她不理人,有些来气,瞬间变脸抬起她的下巴。
“苏苒苒,你就是犯贱,既然在国外跟别人生了孩子,怎么就不永远待在国外呢。”
“你就应该跟你的孩子,死在国外都别回来。”
她露出胜利者的姿态,对着苏苒苒笑得春风得意。
苏苒苒目光有些涣散的看着她。
强撑着最后那点意识,质问道:“上次我跟我的孩子出事,是你派人安排的,对吗?”
除了这个女人,还能有谁。
天底下,或许就叶知渝最恨她了。
别让她找到证据,不然,她会亲手杀了她的。
叶知渝脸色微变。
丝毫没有心虚跟害怕。
起身来瞅着她。
“你在说什么呢,就你这种不知检点,跟野男人乱搞怀孕生子,让承渊当接盘侠的贱女人,还不配让我对你下手。”
感觉多跟她待一秒,都是污了眼。
叶知渝趾高气扬,阔步进厉家。
她前脚刚走,后面一辆轿车飞驰而来停下。
就在苏苒苒实在撑不下,晕倒的前一秒,只见轿车上闪现下来一年轻男子,瞬间接住了她。
见此,叶知渝赶忙抽出手机拍照。
西门烈焰抱起已经晕倒的苏苒苒,冷眼剜向叶知渝时,气势滔天,眼神如刀,像是要杀人一般。
吓得叶知渝立即收起手机。
西门烈焰也没再逗留,抱着苏苒苒上了车。
轿车很快远离厉家门口。
回过神的叶知渝还在惊魂未定。
刚才那人,看上去好可怕。
她浑身打了个寒颤,赶紧进屋。
问了下人得知厉承渊在房里休息,叶知渝直接去房里找他。
即便两天都没合过眼,厉承渊靠在床头也睡不着。
陆沉给他回了电话,说小朝朝是被一个渔民救起的,伤得不轻,现在还在医院治疗。
他在犹豫,不知道这件事要不要告诉苏苒苒。
说了,又觉得便宜了她。
不说,他又过不去心里的坎儿。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厉承渊抬眸看过去。
见是叶知渝,他也没什么好脸色,疲惫道:
“你来这儿做什么?”
叶知渝恢复了她那一脸的温柔娴静,来到床边站着,故作同情。
“承渊,我跟大哥过来的时候,看到苒苒在门口跪着,是你不让她进来吗?”
厉承渊垂着眼眸,提起那个女人他就来气。
她喜欢跪,就让她跪好了。
看看她能坚持多久。
叶知渝又说:“我知道苒苒有错,但是你也不能让她跪在门口啊。
你知道吗,她可能是坚持不下去了,打电话让别人来接她走了。”
厉承渊面色更沉,盯着叶知渝,“谁接的她?”
叶知渝拿出手机,将刚才拍到的照片送到他眼前。
只是一眼,厉承渊就认出了那人。
是孩子们的父亲。
那个在苏苒苒口中,比他帅,比他年轻,比他更有钱的男人。
好啊。
嫌气死爷爷还不够,还想要气死他吗?
厉承渊难掩愤怒,暴力地直接摔了叶知渝的手机。
叶知渝吓了一跳,捡起手机低声安慰,“承渊,你也别生气,可能他们不是那种关系呢。”
“你出去。”
厉承渊命令,即将丧失理智的他,怕忍不住动手打人。
叶知渝见好就收,赶紧转身离开。
走出房间,她又是一脸阴毒的笑。
现在,她得拿着这些照片,挨个地给厉家人看。
经过此事后,苏苒苒要还能再回厉家,算她输。
房间里的厉承渊,拿起手机给陆沉拨过去。
对方接了,他吩咐:
“把小朝朝接到南城来,找到孩子这件事,不准让苏苒苒知道。”
他会让苏苒苒再来他面前跪下求他的。
他过得不如意,她也休想圆满。
……
森林城堡。
苏苒苒被西门烈焰轻放在大床上。
小暮暮赶紧拿着妈妈的手腕在把脉,随后告诉管家,让管家去准备需要的药。
西门烈焰在旁边瞧着,问孩子:
“你妈妈没事吧?”
小暮暮一脸愁容,“妈妈发着高烧,悲痛欲绝晕过去的。”
苏苒苒再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她迷迷糊糊,嘴里还喊着爷爷,起身来一个不注意就扑下了床。
“妈妈……”
小暮暮瞧见,急忙过去扶她。
苏苒苒魂不守舍,无措地抓过儿子,目光涣散的都没有焦点。
“暮暮,我这是在哪儿啊?我要去见你太爷爷,现在几点了?我要回厉家。”
说着,她撑起身子来,儿子都不顾了,踉跄着要出门。
小暮暮忙拉住她,“妈妈,你身体还没康复,得好好休息。”
苏苒苒不听,甩开儿子的手,大步往门口走。
拉开房门的时候,恰巧碰到了西门烈焰。
因为身子实在太虚弱,还没站稳整个人又要摔倒,幸得西门烈焰眼疾手快,立即抱住她。
苏苒苒在他怀里无力挣扎,呢喃:
“让我走,我要去送爷爷最后一程,求求你了。”
西门烈焰没理会她,将她拦腰抱起送回床上。
他按着苏苒苒,嗓音低沉的命令:
“苒宝,你给我听着,不许再踏出这间房一步,不然我砍了你的双腿。”
苏苒苒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为什么又回到了西门烈焰身边。
她想要去给爷爷送终。
看着西门烈焰,哭得泪流满面。
“爷爷对我有养育之恩,他死了,是被我给气死的。”
“求求你,让我去见爷爷。”
小暮暮知道妈妈想逃离这个阴晴不定的人,为了配合妈妈,他跑过来拉着西门烈焰的衣角哀求:
“爸爸,你就送妈妈去嘛,不然妈妈还会伤心到晕倒的。”
妈妈的身体太虚弱了。
如果一直这么哭下去,只会越拖越严重。
他也不想让妈妈留下任何遗憾。
西门烈焰从来都是个没心的人,更不会与人共情。
但看着苒宝哭得这样伤心,又看在小孩子让他晚上不再失眠的份上,他允了。
立即喊来管家备车。
苏苒苒被送回南城时,晚了一步。
厉老爷子已经下葬了。
他们赶到墓地,烟雨蒙蒙中,葬礼结束后,厉家人跟前来吊唁的宾客们纷纷散去。
墓前,只有叶知渝给厉承渊撑着伞。
俩人都一身素衣,面色凝重。
眼看着所有人都走了,天也快黑了,叶知渝出声,“承渊,我们也回去吧。”
厉承渊敛起心头有的悲痛,转过身正要走。
好巧不巧,撞见了被西门烈焰抱着来的苏苒苒。
五人刚好碰了个正面。
那一秒,厉承渊俊脸骤变,怒火丛烧。
矗立在那儿一身素衣的他,看上去冷漠疏离,气势骇人。
尤其看着男人怀中的妻子,心中更是传来一股莫名的酸意。
苏苒苒的脑子里只有爷爷。
看到爷爷的墓碑时,已然控制不住悲痛的情绪。
吃力地从西门烈焰怀里下来,直接扑到墓碑前,悲不自胜,痛哭流涕。
小暮暮忙跟着跑过去。
西门烈焰上前两步,站在厉承渊面前,嚣张地对着他讥笑:
“节哀啊,厉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