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的暴雨如天河决堤,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迸起半尺高的水花,街道上浑浊的积水裹挟着碎木残片,浩浩荡荡地冲向排水沟。孙二娘等人蜷缩在废弃茶楼的二楼,漏雨的屋檐滴滴答答地将地面砸出一个个小坑。冷霜跪坐在窗边,手中的冰剑泛着幽幽寒光,她正用一方素帕仔细擦拭剑身上沾染的泥点;白药师戴着老花镜,就着摇曳的烛光,眯着眼研究从乱葬岗取回的青铜罗盘,那罗盘上锈迹斑斑的指针正不受控制地疯狂旋转;时迁像只灵巧的猴子般蹲在房梁上,透过残破的窗纸,警惕地盯着街道上巡逻的铁血盟人马,他们举着的火把在雨幕中明明灭灭,宛如鬼火。
“嫂子,有动静!”时迁突然压低声音,身形轻盈地从梁上跃下,布鞋踩在腐朽的木地板上发出“吱呀”一声。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金属碰撞的声响。茶楼的木门“砰”地一声被撞开,裹挟着风雨,宋江带着几名梁山旧部闯了进来。这位昔日梁山的首领身披玄色披风,此刻早已被雨水浇透,布料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壮硕的身形,披风下摆还在不断往下滴水,泥浆顺着裤脚流到地上。他面色凝重,浓眉紧紧皱起,眼神中却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孙二娘,总算找到你了!”他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桌上的青铜罗盘,瞳孔却微微收缩,喉结也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孙二娘猛地站起身,曼陀罗毒刀已经握在手中,刀刃出鞘半寸,发出令人胆寒的嗡鸣:“宋大哥,你不是在江州招兵买马?来汴梁做什么?这满城风雨的,可不是叙旧的好时候。”她的声音冷若冰霜,充满警惕。
宋江长叹一声,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从怀中掏出一卷密函,展开时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蔡京勾结外敌的证据,我已收集大半。但单凭你我之力,根本无法撼动他的根基。”密函上密密麻麻记载着蔡京与金国使臣的往来书信,字里行间尽是卖国求荣的丑恶勾当。
冷霜突然冷笑一声,冰剑完全出鞘,寒光顿时笼罩了整个角落:“宋公明,当年梁山受招安时,你可是蔡京的得力爪牙。如今突然改了性子?莫不是又有什么算计?”她的眼神像冰锥般锐利,直直地刺向宋江。
宋江面色不变,却重重地捶打桌面,腐朽的木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时我被蒙蔽双眼!直到听闻赤焰军冤案,才知朝廷早已腐朽不堪。如今唯有集齐九件法器,启动九转乾坤阵,方能扭转局势!”他的声音慷慨激昂,仿佛饱含着满腔热血。
时迁突然从梁上如鬼魅般跃下,手中匕首寒光一闪,已经抵住宋江的咽喉:“说得好听!我在天机阁听到消息,铁血盟最近与江州来往密切,你敢说没勾结?你老实交代,到底安的什么心!”茶楼内气氛瞬间凝固,梁山旧部纷纷抽出兵器,刀剑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与外面的雨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宋江却不慌不忙,伸手轻轻拨开匕首,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时迁兄弟,我若想害你们,何必冒雨赶来?”他的目光转向孙二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仿佛饿狼看到了猎物:“听闻你手中有九转乾坤阵图,若能共享......咱们携手,定能成就一番大业。”
“不可能!”孙二娘厉声打断,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这阵法是我孙家世代守护的秘密,岂能交给不知底细的人!我孙二娘就算死,也不会让阵法落入奸人之手!”她的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震得茶楼的墙壁都微微颤抖。铁血盟的火把照亮雨幕,刘彪的声音穿透雨帘,带着嚣张的挑衅:“孙二娘!交出阵法图和法器,饶你们不死!再拖延,就把你们连同这破茶楼一起烧成灰烬!”
混战一触即发。梁山旧部与孙二娘等人暂时联手,抵御铁血盟的进攻。孙二娘挥舞着曼陀罗毒刀,身姿矫健如猛虎,刀锋过处,血花飞溅,转眼间就砍翻了两名喽啰。就在她与敌人激战正酣时,余光瞥见宋江站在角落,正与一名黑衣人暗中交换眼色。那黑衣人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却在动作间露出怀中半截令牌,赫然与铁血盟的信物如出一辙!
“小心!宋江有问题!”孙二娘大喊一声,曼陀罗毒刀立刻改变方向,直取宋江。却见宋江身手敏捷地侧身躲开,脸上的假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狠的表情,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淬毒的暗器:“孙二娘,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天下本就该由强者掌控,与其让你毁了阵法,不如交给能成就大业的人!识相的,就乖乖把阵法图交出来!”
时迁怒喝着甩出铁蒺藜,却被梁山旧部挥舞兵器拦住。白药师急得大喊:“二娘,先破外面的包围!这些内奸稍后再收拾!当务之急是突围!”冷霜的冰剑划出一道冰墙,晶莹剔透的冰墙瞬间挡住了铁血盟的箭矢和攻势,暂时为众人争取到了喘息的机会。孙二娘咬牙回撤,心中又惊又怒——昔日那个仗义疏财、义薄云天的宋江,竟藏着如此野心和阴谋!
雨越下越大,茶楼在战火中摇摇欲坠。梁柱被火箭射中,燃起熊熊大火,浓烟滚滚。宋江趁机指挥梁山旧部抢夺青铜罗盘,与铁血盟形成夹击之势。孙二娘护着阵法图退到窗边,突然发现宋江腰间挂着的玉佩——那正是天机阁阁主的信物!晶莹的玉佩在火光中闪烁,仿佛在嘲笑她的轻信。
“原来你才是天机阁真正的主人!”孙二娘的声音带着怒意和失望,“李烈的死、时迁的陷阱,都是你一手策划!你对得起梁山兄弟的信任吗?对得起死去的英灵吗?”宋江擦去脸上的雨水,露出阴冷的笑容,火光映得他的面容狰狞可怖:“不错。那李烈太蠢,非要为赤焰军翻案。不过他也不算白死,至少帮我找到了阵法图的下落。这天下,终究是属于能掌控力量的人!”
时迁闻言如遭雷击,悲愤交加:“我在天机阁受尽折磨,原来都是你!宋江,我与你势不两立!”他不顾一切地扑向宋江,却被黑衣人拦住,双方立刻缠斗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白药师急中生智,将精心调配的药粉撒向油灯,顿时浓烟四起,呛得众人睁不开眼。混乱中,孙二娘抓住机会,大喊一声:“走!”带着众人破窗而出。
暴雨中,几人在街巷中奔逃。雨水冲刷着他们脸上的血迹和汗水,也冲刷着他们心中的震惊与愤怒。宋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志在必得的狂妄:“孙二娘,你逃不掉的!九件法器,我志在必得!九转乾坤阵,也终将为我所用!整个天下,都将是我的囊中之物!”孙二娘握紧湿透的阵法图,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心中杀意翻涌。她终于明白,比起蔡京和铁血盟,这个隐藏极深、野心勃勃的宋江,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逃至一处破庙,众人瘫坐在地,疲惫不堪。冷霜擦拭着脸上的雨水,眼神冰冷如霜:“早该想到,以宋江的性子,怎会甘心屈居人下。他这是要将天下玩弄于股掌之间啊。”白药师检查着受伤的时迁,摇头叹息:“他谋划已久,如今与铁血盟联手,我们的处境更加艰难。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孙二娘望着庙外的雨幕,握紧曼陀罗毒刀,刀身上的血迹在雨水的冲刷下渐渐淡去,但她心中的仇恨却愈发浓烈:“不管他有什么阴谋,我都不会让他得逞。青哥的仇、赤焰军的冤,还有这被战火蹂躏的天下......”她的声音坚定如铁,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用这九转乾坤阵,讨回一个公道!宋江,你等着,血债血偿的日子不远了!”
夜色渐深,暴雨依旧。破庙外,宋江的身影在雨帘中若隐若现,他望着孙二娘等人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满是贪婪与野心。一场关于权力、复仇与正义的较量,正在这风雨交加的汴梁城中,愈演愈烈......